我爷老子这才看清,坐在台阶上那个瘦竹杆一样的老女人,大约是杜鹃的娘老子。嘴巴里,上面的四颗大板牙,倔强地突破嘴唇的封锁,像四把带弧形的方铲。
我爷老子估计,老帽子这四颗大板牙齿,最适合吃西瓜,肯定会把瓜馕刨得干干净净。
老帽子绕着二郎腿,坐在竹椅子上,双手反抄着后脑勺,胸前隐约有个空布袋子的轮廓,足以证明,她以前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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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讲,出门观天色,进屋观眼色。曾大老帽生活了几十年,眼珠子里,哪样的人物没见过?曾大老帽,心里像烧着一堆火一样的明白,杜鹃的娘老子,不是什么好主子,善茬子。千万别扯发她裤裆里线头子,她若讲起歪歪理来,无理说得有理出,像长江之水,滔滔不会绝,前五百年,后五百年,讲三天三夜,不要讲原话呢。
杜鹃的母亲,老帽子那一双乌贼眼,死盯着我二爷爷背来的一斗糙米子。生怕米袋子,自己会长翅膀,飞走了。
曾大老帽说:“你们两家的人,争也争了,吵也吵了,总得要一个结果,是啵?我的意思,很简单,所谓的婚姻,必须你情我愿,不然的话,一拍两散。这门子扁担亲,瞿麦没个下落,怎么订下去?双方自愿退了,算了!”
杜鹃的母亲,立刻拉下脸,那四颗大板牙,格外亮眼。
“退婚?退婚?有这么简单吗?”杜鹃母亲说:“你们想订婚就订婚,你们想退婚就退婚?分明是把我一家人当猴子耍!那还了得!”
“我问你,杜家老帽子,退婚,对你杜家人,有什么损失吗?”我二爷爷问道。
“当然有损失,我儿子和我女儿,耽误他们的青春,这不是天大的损失吗?”
“话不是这样讲的,杜家老帽子。”我二爷爷说:“我们家瞿麦,夏枯,不是同样的耽误了青春?你们家崽女的青春,就是青春,我们家崽女的青春,就不是青春?”
曾大老帽是见过风雨的洞庭湖的老麻雀,晓得杜鹃的母亲,既穷,又怂。三句话不如一马棒棒,便说:
“我讲一句话,我来开个天断,逢中一划,从此,二户人家,不存在任何婚姻关系。二外婆,你已经你收拾你的东西,带着你的儿子,走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