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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不砍他的头,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以觅儿的“好名声”,哪天她又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撞破,别人可能都会以为,这是他谢择弈教的。

桑觅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喃喃自语:“皇帝老伯,他女儿人也怪里怪气,碧珠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搞不好都是骗人的家伙。”

谢择弈不置可否:“是啊,搞不好都是骗人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这谁说得准呢?

对天下刑案判罚分明,奉公守法的桑大人,还不是有个喜欢夜里杀人的女儿?

……

直到桑觅彻底忘了来时的路。

两人终是到了谢氏宗祠。

宗祠外头,高墙间,有当值的护院看守着。

过门而入,灯火长明的宗祠很是宽敞,一片水帘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桑觅抬头看去,断线似的水珠从头顶上的隘口均匀地淌下,流入地上一处长形地槽之中,分灌两边的大理石凹槽,最后流到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是干嘛的?”

谢择弈从水帘一侧走过,缓缓说道:“很久以前,宗祠燃了大火,烧坏了大半的祖宗牌位,后来重铸牌位时,谢家祖辈便请了能工巧匠改建,添了些以防走水的东西,自此谢家宗祠灯火不熄,彻夜长明,小时候,我那些叔父们都觉得,这些灯火也代表着谢家的兴望。”

桑觅跟着他越过水帘,再往前数步。

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上百个先人牌位。

漆黑的牌位三面整齐罗列着,尊卑有序。

牌位上刻着一个个金色的人名,以及在世时相应的官身。

谢择弈取了火折子点香,潦草地朝着父亲的牌位躬身拜了拜。

“父亲,不孝子小五,来看你了。”

很快,将点燃的三支香插在了不远处的青铜大香炉上。

桑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给先人们上香,无所适从了一阵,而后学着谢择弈的样子,上前来点香,笨拙地对着他父亲的牌位那个方向拜了拜。

“希望您老人家在下面,吃好喝好。”

谢择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桑觅上好香,回到他身边。

“死人是不是,都要做个这样的牌牌?”

谢择弈应声:“嗯,是啊。”

桑觅指了指那一大片牌位:“你以后死了,会摆在这里吗?”

谢择弈不禁陷入了沉思。

静默良久,薄唇张了张。

他郑重其事道:“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的牌位上面刻着——先夫谢择弈之神位,不要摆在这里,我其实不喜欢谢家的宗祠,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摆在觅儿的房间里。不是谢家的谢择弈,只要做觅儿的谢择弈就够了。”

对于被后人擦拭、清扫,日日上香祭奠,谢择弈兴致缺缺。

他一贯不是个对家族多么有责任心的人。

桑觅看着一派认真的谢择弈,鼻头莫名其妙一阵发酸,懊悔自己干嘛要问这种问题。

“你干嘛胡说八道,”桑觅气恼地转身,“好晦气啊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谢择弈连忙跟上她:“这不是你要问的吗?”

桑觅没头没尾地骂了一句:“你真讨厌。”

出宗祠的脚步越来越快,从小步变成闷头乱跑。

一晃眼的工夫,浅青色的罗裙便拐入另一个院子,消失不见。

谢择弈一头雾水,茫然之中没能追上她。

“觅儿?”

天知道,他其实是想说点动人的情话给她听来着。

……

桑觅恼火地甩掉了谢择弈。

见他没有追上来,急匆匆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她闷着头,漫无目的地乱走。

心头,乱糟糟的。

谢择弈干嘛一直说死,把她都说得害怕了。

这厮真是讨嫌。

这么喜欢死,干脆打他两个巴掌好了。

看他还敢不敢死。

桑觅转悠了一圈,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好像迷了路,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