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清,柴进根本看不上他,借口桃园结义只有三人,把他排除在一边。宋清亦不敢计较。
结拜已毕,柴进安排下酒食,庆祝造反大业正式奠基。四人坐定,有十数个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服侍劝酒。柴进频频举杯,劝张清和宋江宽怀多饮几杯。
酒至半酣,天色晚了,点起灯烛。宋江推辞道:“我喝多了,就到这吧!”柴进哪里肯放,又继续喝到初更,直把宋江、宋清喝到桌子下面方罢。柴进命仆人送二人回房,自己也被人搀扶着去睡了。
张清只说自己要散步醒酒,吩咐仆人先去休息。仆人乐得偷懒,一溜烟跑了。张清慢慢地走出前面廊下来,欣赏一会月色,又转到东廊前面。忽见那廊下有一个大汉,用铁锨盛了一小堆炭火放在地上,正蹲在那里烤火。
张清遥遥打量,只见那汉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眼射寒星,眉如刷漆,不禁暗自夸奖:真是一条好汉。又见他身躯微微颤抖,知道他必定是害了疟疾,于是走上前去,拱手问道:“这位兄弟,可是身体不适?何不请大夫诊治?”那汉子抬起头来,看了张清一眼,道:“你是何人?为何问我?”
张清道:“在下略通医理,见你身上打摆子,想是患了疟疾?若是服得几帖药,数日便好。”那汉子低头闷声道:“我亦看过大夫,只是药物太贵,却买不起。向管家讨钱时,他却说我只是害了风寒,给了一铁锨炭火,让我在这里烤。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呐!”
张清道:“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也曾遇到难处,最能体会这种心情。幸好我身上还有几文钱,兄弟且拿去看病吧!”掏出两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汉子慌忙站起身来,推辞道:“素不相识,如何能使你的钱?”张清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需如此见外?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日我帮你,焉知他日不是你帮我?兄弟不必放在心上。”将银子硬塞进那汉子的手里,转身离去了。
此后三五日,柴进殷勤招待张清和宋江兄弟,又命人新做了几套衣服。张清暗自夸赞柴进果然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段,难怪连宋江也远路来投。
忽有一日,一条大汉来见张清,口称恩人,纳头便拜。张清认得是那夜里用铁锨烤火的汉子,问道:“兄弟,你的病可好些了?”那汉子道:“多谢恩公相助,小人已然大好了。今日特来与恩公告辞,某要到郓城县去了。”
张清听到“郓城县”,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兄弟去郓城县有何要事?”那汉子道:“听闻郓城县宋押司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我在柴大官人庄上多受慢待,如今要去投宋押司。”
张清听了笑起来,那汉子不悦道:“恩公为何发笑?敢是笑我不是好汉,不配前去投奔吗?”张清道:“非也!我笑你‘真佛近在眼前,却要出门去寻菩萨’哩!”那汉子问:“此话怎讲?”张清道:“我叫张清,是宋江的结拜义兄,如今与宋江都在柴大官人庄上做客。你却要往郓城县去?幸好遇见我,否则岂不白走一遭?”
那汉子大惊,道:“难怪恩公如此重义轻财,竟是宋押司的结拜兄长,难怪、难怪!请再受武松一拜!”张清连忙扶住,问道:“你端的是哪个?”
武松道:“我本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在此间有一年了。”张清大喜,道:“江湖上多闻说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却在这里相会。”武松闻言也喜,道:“贱名竟入恩公耳中,万幸,万幸!”张清即挽着武松之手,一同到后堂,便唤宋江与武松相见。宋江见了武松亦喜,十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