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要盖棺定论之时,大堂上忽有一清亮童音乍起,大家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十来岁的宽袍布衣少年从旁踱步而出,对着黄老爷深深一揖,昂首挺胸,气度不凡。
“哪家来的小子,公堂之上居然这般跳出来,家中大人呢?”
“天啊,这小子是吃了豹子胆了么?”
“怕不是瞬间被黄老爷叉出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间,黄老爷居然面带笑意,和蔼道:“公子此来,必有见解,说来听听。”
那少年微微点头,在公堂之上踱步:“我朝占田制及荫客制自武帝起,有明确规定了士族及官员占田的限额,虽然士族大家都在私下里偷偷占田,但也不能说此法已废。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周家占田数早已超额,所收的租金也全归你周家私有,从根本上就有违法度,此其一。”
“老翁家大儿二儿被募乡勇而战死是朝廷之令没错,但剿灭道士反贼后,你周家又私自侵占反贼之地,所以不能说此二子之死与你周家无关,此其二。”
“朝廷之允诺有当时的行文公牒为证,对当时的事情有效,并不以新王新令为转移,否则等同于视朝廷之令为废纸,反倒是公然违抗朝廷,此其三。”
“至于三子盗窃之事,与田税一事并无关系,不用混为一谈,所以……小人建议,周家只需对此家田地稍减租税即可,大事化小,朝廷也不会过多追究周家私占田地之事,毕竟士族大多如此。待此家幼儿长成,周家再恢复租税,岂不是皆大欢喜。否则相当于绝人活路,结了仇怨,周家岂不是麻烦?再者,现下叛军四起,北方多有战事,也就此间尚属安稳,周家即便清地转租出去,又如何保证下一户不会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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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言毕,公堂上下一片寂静,片刻后忽然爆发潮水般的喝彩声。
“这少年是谁呀?好厉害!”赵莺欢跳着鼓着掌,向赵叔问道。赵叔自然不知,只呆呆地看着堂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肃静,肃静!”
黄老爷大板一拍,议论之声渐止。
“如此公子所言,你二人可有异议?”黄老爷看向老翁老妇。
“没有没有!”老翁老妇拜服于地。
“管家,你呢?”
锦衣男子沉吟片刻道:“这……小人只是个管家,这等事情还得禀报我家家主才行。”
“行,可以。那就是说清地一事未定,在周家家主给出明确说法之前,周家不得派家丁将此家逐出田地。另外请管家转告周家家主,私占田地一事本官早就知道,不提也罢,他私养兵丁一事本官也知道,数量大概比本官手下还多了吧?多少给个面子,这世道谁都不易。”
锦衣男子闻言一哆嗦,深拜道:“小人必将大人所言如实带回。”
“好了,都下去吧……”
不多时,公堂上下仅剩寥寥数人。
赵叔带着两个孩子往里走,远远看见黄老爷还在殿上与人说着话。待走近一看,与之讲话者正是方才那仗义出言的翩翩少年,少年背后还立着一黑衣男子,面色默然。
“贤侄这就要走了?”
“是呢,要办的事都办了,祖奶奶还在船上,我也不便在此地多留。”
“贤侄年少聪慧,大才大能啊。先年有那东吴孙权九岁入敌营,现在看起来,贤侄比他是不分伯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