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暖煦煦的余晖洒进园子,给亭台楼阁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史湘云正拉着贾环,不依不饶地说着什么,那眉眼间满是活泼俏皮。
贾环嘴角微微一勾,凑近她轻声道:
“云姐姐,我不久便要御驾亲征了,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竟许久未曾骑马了。
你这骑术,这两年可是大有长进,出发前,怎么也得和我比划比划。”
湘云一听,双颊瞬间泛起红晕,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神采,似嗔似怨地斜了他一眼:
“好你个环儿,这时候倒拿骑术打趣我,莫不是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也叫你知道,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正说着,湘云眼角余光瞥见惜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一阵心虚,双颊愈发滚烫,比她身上穿的石榴红绫子裙还要艳丽几分。
“不理你们了,我找林姐姐去!”
说罢,向贾环微微福了一福,拉着惜春,莲步轻移,快步跑开了。
待她们身影消失,贾环忙几步上前,利索地反锁了房门。
可刚一转身,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不禁脱口道:
“不对呀,我如今贵为皇帝,整个后宫都是我的,何苦这般偷偷摸摸?
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大周的颜面!”
迎春在一旁,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都当皇帝了还这般没个正形。”
屋内,青瓷笔洗里的残墨在杏黄地衣上晕染开来,像是一幅水墨画。
鎏金自鸣钟的铜摆锤,正卡在第五响与第六响之间。
迎春倚在填漆螺钿案边,葱白似的指尖轻轻绕着贾环玉带钩上的螭龙纹,柔声道:
“陛下可闻得臣妾今日用的香?”
她颈间幽兰香气里,隐隐缠着几缕清甜,恰似把秋雨润过的梨花碾碎,融进了沉香屑里。
贾环鼻尖蹭过她耳后的明月珰,细细嗅了半晌,才犹疑道:
“莫不是鹅梨帐中香?”
“正是岫烟妹妹调的。”
迎春发间松脱的一缕青丝,轻轻扫过贾环手背——
“她说要添一味鹅塘月色,须得在子时去采那带露的梨蕊,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