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清净寺遇袭我便察觉府上被安插了探子,上山之前我将侍卫尽数留在山下防的便是可疑之人尾随,不曾想他们却是提前埋伏在了山上,不过那人也确实狡猾,我虽怀疑她却并无实打实的把柄。”
“既怀疑她为何又要留着?你可不像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沈浥尘目视着身前平静的溪面。
季舒单手解了腰间的酒葫芦用嘴咬开木塞,豪饮了一口烈酒说道:“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无用之人与物,只要用得好便能物尽其材、人尽其用,这奸细自然也有奸细的用法。”
沈浥尘敛眸不知在作何想。
季舒却是接着说道:“此次我小小试探一二,她便忍不住露了马脚将消息传了出去,只是正好遂了我的想法,凌绝派人在此围杀,却不知我早已恭候多时。”
沈浥尘摩挲着手中的钓竿,冰凉的质感让她越发冷静的思索,她平缓而又肯定地说道:“那奸细是茯苓。”
季舒用手背抹去了唇上的酒渍,摇头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
沈浥尘正欲答话手中的钓竿却忽然一动,钓线更是绷得笔直,水中明显有物事在拖拽,她心知这是有鱼上钩了,忙将钓竿往回拉,只是她没料到这鱼的劲实在大,在空中扑棱了几下又将钓线给扯入了水中,手中的钓竿眼瞧着便要脱手而去。
季舒见此丢了自己的钓竿一手抓了过去,身子挪了挪在后边拥着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收线,“你的运气倒是好,这么快就有鱼上钩了,只是这银鱼不比其它河鱼,身形灵巧不说,劲道还大得很,因此极难捕捉。”
因距离的近,沈浥尘能嗅到身后那人吐息时带着的馥郁酒香,饮过酒后果真如季舒所说的那般,就连掌心都变得炙热许多,修长的指节附在她的手上灵活地收着钓线,只是这热度似乎会传染,她渐渐地感觉到了几分燥热。
“你的人似乎顶不住了。”她微微偏开了头,正好看见激战中越来越少的护卫,两方人数本就不对等,此时已经有些抵挡不住那些刺客的围杀。
“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我?”季舒浑不在意地笑道,“还是说对我没信心?”
沈浥尘眼睫轻颤了下,轻声道:“我知道你还有后手。”
“嗯?”季舒手上动作一停,侧头看向她,眼中似乎有光在跃动,比那朗朗朝日还要炫目,“这么了解我?”
一阵沉默。
“鱼要跑了。”沈浥尘半晌才说了这么句话。
“跑不了。”季舒手中劲道一使,那尾鱼便被拽上了岸,在雪中拼命地拍打着身子,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浥尘,面上是以往从未显露过的狂傲,“我看上的猎物,绝对跑不了。”
话音刚落大地便轻微的震颤了起来,那是马蹄踏地特有的声响,由远而近,千余身披锐甲的兵士正骑着战马呼啸而来,领头之人乃是晋阳,只见他挥挥手众兵士便散开将黑衣刺客围了个水泄不通。
形势陡然发生剧变,原本占据上风的杀手在这般里外夹击之下不多时便溃不成军,成了那条在雪中垂死挣扎的银鱼。
季舒不再关注战况,走过去取出了银鱼口中的鱼钩,见它还在蹦跶一掌便将其拍晕了去,回身提着那鱼放入了沈浥尘的篓中,有些惊奇,“这银鱼大多也就三四寸,你这竟有尺来长,当真稀奇。”
“放心,它再大也只算一条鱼。”沈浥尘悠闲地将挂了饵料的鱼钩再次甩入水中,“不会占你便宜的。”
“别得意,你方才只是运气好罢了。”季舒撇了撇嘴,不服气地拿起自己的鱼竿坐在旁侧一同垂钓。
没过多久沈浥尘那又有鱼咬钩,因着季舒方才教过,她动作虽有些笨拙,却也自己将那鱼给钓了上来,只不过那鱼滑溜得很,溅了她一脸水不说还在手中不停挣扎,结果她一个不留神那鱼便甩在了季舒的脸上。
下一瞬季舒便将那鱼拍晕了去,拉着张脸看向沈浥尘,“你这是欺负我没鱼?”
沈浥尘看着季舒那张秀逸的脸上被拍出了一块淡淡的红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拿着锦帕倾身过去帮她拭去了面上沾着的水渍,“当真不是有意的,不如这尾鱼便给你赔罪好了。”
季舒心中受用,却是嘴硬道:“算了,不然一会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听她这么说沈浥尘也不再坚持,有了这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便也顺理成章的被她收入了篓中。
季舒在一旁瞧得是目瞪口呆,奈何自己这里却是半点动静也无,正当她心中焦灼时手中钓竿似乎知晓了她的心意,轻微的抖动了下,她忙不迭地抬手一扬,一尾银鱼便从水里被拖拽到了空中,说时迟那时快,钓线突然被周边飞来的一把兵器给削断了。
“噗通”一声银鱼又落回了水中,疯狂摆动着尾鳍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舒脸都绿了,操起手中的鱼竿一个投掷便将百步开外的数个杀手给捅了个对穿,好在她来时准备了数根钓竿,此时只得重新取了支鱼竿来垂钓。
当她眼巴巴的看着沈浥尘已经钓上来第八条鱼时,面上虽是绷住了,心内却在呕血,她这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垂钓了,哪次不是满载而归?唯独今日就和撞了邪一样,若不是用具都是自己一手准备的,她都要怀疑这饵料是不是用泥巴做的!
一刻钟后那边战局已定,无痕和晋阳一同来到了季舒跟前,两人身上均受了些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