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尘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满月,“今夜不是说要带我出来游玩?怎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不是要食言?”
季舒瞅了瞅空荡的街道,心中颇不是滋味,“人都走光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我可烦极了人挤着人的地方,闹得人耳朵疼,现下多好,安静不说,还没人突然便挤过来。”沈浥尘行到路边捧了盏精致的莲花灯过来,递给季舒,笑道,“听闻元宵必要放花灯,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此刻正好去许个愿。”
季舒接了过来,看着灯盏中心还未燃尽的火烛,以及对面烛光下清浅的笑靥,心中一暖,方才的不快尽皆散了去。
“嗯,此刻正好。”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湖边,不同于别处的昏暗,湖上漂着数不胜数的花灯,像是夜幕中闪烁的星子,明亮的烛光将白日里浅碧的湖水映得橙黄一片,宛若初升的旭日。
无论是初阳还是繁星,都予人光亮,予人希望。
季舒看着那湖水,有些感叹的笑道:“还记得去岁七夕在此被你吓得掉入了湖中。”
“那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沈浥尘眼中也蕴着些许笑意。
“确实是我自找的。”季舒俯身将手中的花灯放入了湖中,轻轻一推,那花灯便慢悠悠地远去。
眼瞅着那花灯漂了有数丈远,沈浥尘忙道:“还不快许愿。”
季舒想了想,开口道:“一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二愿高堂俱在,得养天年三愿……愿……”
“怎么了?”沈浥尘看着她,“不趁此时机多许些愿?”
“我都许了两个了,你有何愿,也许一个吧。”
沈浥尘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无所执,遂无所愿。”
季舒沉思了半晌,最后说道:“这第三愿我未想好,先留着,日后有了心愿再补上。”
沈浥尘一听笑出了声,“哪有如你这般的,连愿望都要留着,神明若是知道了定不应你。”
“我不管,神明敢不应我便揍到他应为止。”若论无赖,季舒可从未输过。
沈浥尘不与她争,抚摸着怀中小白光滑的皮毛,小白舒服的逸出了一声鸣叫。
沈浥尘若有所思的看着它,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方才我寻小白时碰上了许念悠,她说那红衣女子亦在寻它。”
季舒笑意一收,看着小白不知在作何想,皱眉说道:“难不成她竟认识小白?”
小白在二人的目光中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算了,若真认识必会有再见的时候。”季舒揉了揉脑袋,不欲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只管一并来便是。”
“说得也是,现下子时都过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沈浥尘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色,当先迈开了步子,只是还没走几步,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被人紧紧地扣住了。
晃了晃被扣住的手,沈浥尘侧头看着身旁并肩而行的人,笑道:“现下已无行人拥挤,这是作何?”
季舒默了片刻,越发扣紧了那纤长的指节,一脸认真的说道:“不会再将你弄丢了。”
沈浥尘一愣,最后什么也没说,竟也由着她去了。
平都各大街道已然归于宁静,宫中盛大的夜宴也渐渐进入了尾声,今年的元宵建元帝似乎很是舒心,几乎饮了个酩酊。
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宴席中心的歌舞被撤了去,一名士兵低声在内监总管李德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德大惊,赶忙附在建元帝耳侧复述了一遍。
群臣似乎察觉到了此刻的异样,无不屏声看着御座上的天子。
建元帝脸色骤变,方才的舒心顿时烟消云散,只是并未有任何失态,仍旧举着酒盏与群臣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