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侯莫陈祟请莫无桑随侯莫陈琼一起来秦州,就是有辅助照看之意。只是他醉心于道法和武艺,不理俗事,根本没有管侯莫陈琼的事。这些年他也听到一些刺史府的不法事,原以为侯莫陈琼只是个被娇惯了的官家子弟,顶多就是官官相护,处事不公,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莫无桑此时是惭愧的,是失望的。既然做不到息事宁人,就只能尽量保全杨整他们了,于是,他又将王郎中的建议提了出来。
正如王郎中料想的那样,侯莫陈琼很爽快地答应了等上两天再行动的要求。因为,他不愿意为了这短短两天时间,同时得罪王郎中和莫无桑两个人。
尤其是王郎中,这几年他患上了很严重的肺病,时常咳嗽不止,全身发热,严重时要连续数月咳血不止,甚至晕厥。别的郎中都束手无策,只有王郎中能替他稳住病情,还好几次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要是没有王郎中,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等侯莫陈祟答应了要求,莫无桑就立刻请辞出了刺史府。他是一刻都不愿多待了。
只是,莫无桑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走,侯莫陈祟就唤来了秦州军骑兵军的军主,薛尚。
秦州共有四军常备军,其中步兵三军,骑兵一军,每军设军主一人,军司马两人。步军每军有千余人,设四幢,由幢帅统领;每幢设若干队、队内设什、什内折伍,分别由队正、什长、伍长统领。骑军因为马匹受限,只有四百余人,下设两幢。侯莫陈琼是秦州刺史,加持使节督秦州军事,秦州四军均受其节制。
薛尚似乎早就在府外等着了,不多时便进了刺史府的前厅。刚要行礼拜见,侯莫陈祟就示意免礼,说道:“进书房来!”说完便向后院走去。
刺史府分前后院,以中门相通,书房设在后院最靠里的西北角二楼。
薛尚随侯莫陈琼进了中门之后,一直低头走路,直到进了书房才抬起头。侯莫陈琼不止一次带薛尚进书房了,但是每次薛尚都谨小慎微,从不逾矩。他知道,主家带你进后院,是示意恩宠,是表示信任,但却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凭据。薛尚懂分寸,知进退,又忠心耿耿,这也是侯莫陈琼把骑兵交由他统领的原因。
薛尚进书房后,发现这书房的格局和上次来又不一样了。这书房本来极为宽敞,北侧靠边放着主案,东西侧放着书架,中间放着方几,几个蒲团有序地围着。如今这书房中间加了一扇屏风作为隔断,原本的主案搬到了屏风外,方几和书架都换成了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有了屏风作为隔断,余下的外间也还是显得很宽敞。
侯莫陈琼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示意薛尚坐在他对面。薛尚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等侯莫陈琼问话,主动禀告道:“大人,王郎中家中不便监视,但是镇外的各个能出入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日夜值守,可保万无一失。”
侯莫陈琼咳嗽一声,叮嘱道:“王郎中拖了两天时间,肯定是山林中另有出路,你主要在西边的山路上布控,不要惊动了王郎中,动手的时候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痕迹。老夫将三个步军也交由你调遣,看中了谁,你直接安排就是。”
……
晌午时分,王郎中带着杨整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崖之下,杨整抬头望去,只见这山壁高耸入云,又陡峭直立,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两边也是连绵不绝,望不到头。
王郎中上前抚摸着山壁,说道:“此山名叫刀山,似刀切一般,因此得名。这山壁,由此往北直到交州,都是这般陡峭,所以,绝无攀登之处。要想西去,要么先北上至交州,要么先往南走,从你们之前走的那处河滩过去。”
杨整是个脑子转得快的,知道王郎中既然带他们来了这里,就绝对不只是带他们来看这山壁的。于是笑问道:“想来前辈是有通过之法了,不知道是遁地,还是上天啊?”
王郎中听杨整说得有趣,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不是遁地,也不是上天,而是入水!随我来吧!”说完,便沿着山壁,向北走去。
杨整几人都被王郎中说懵了,这荒山之中,哪来的水啊。不过王郎中只卖个关子,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杨整也只好赶紧跟上。这山路崎岖,王郎中年纪又大了,稍有不慎便会行虚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