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田间地头上都是成片成片的,所以没用多长的时间秦香莲便挖了整整一箩筐。自然不都是给陈年治伤用的,这东西能入菜、泡茶,普通小农人家家里都会收上一些自用。
期间陈年总想着开口对秦香莲解释什么,但他见秦香莲回了家脸色还仍旧十分难看,不禁失了勇气,陈年暗自烦闷,不知道自己在部队上当兵时候的锐气都去哪了。
晚间,陈克让给陈年敷上了婆婆丁,又用家里不多的布条给陈年绑上了伤处,陈年果真觉得好了许多。但让陈年无奈的是,英哥和冬妹让秦香莲拖拽到了她屋里,想来她是觉得和自己这个异类在一起,两个孩子学不到什么好处吧!
入夜深了,陈年心中烦躁毫无睡意,他推开门想出去看看夜色,却忽然听到阵阵琴声。陈年一愣,出了房门,循着声音望去,正见一间自自己来后一直上着锁的小屋中正点着一盏昏黄油灯。窗纸上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映了出来,双手竖抱着一支琵琶,额前一绺发丝幽幽晃动,不是秦香莲却是何人。
陈年不懂音乐,但在这种颇有江南韵味的曲调中,陈年却听出了一种深深压抑着的思念之情。思念所为何人,陈年自然心中有定论,定论之外自然还有一抹翻涌出来的苦涩味道。他默默的坐在院中的木墩上,侧耳听那些情深意重,一曲又一曲,陈年不禁痴了。
良久之后,陈年忽听一声苍老的叹息在身边响起,他蓦地一惊,转头便见陈克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陈年刚想出声,便是被陈克让拦了下来,他自顾自的挨着陈年坐了。
“唉,世美开春走的,这都已经半年多了,香莲一个妇人,又要照顾我们老两口,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啊!”陈克让叹息道。
陈年点头,看着那窗纸下轻轻拨动琴弦的纤秀身影,附和道,“嫂子的确是个好女人。”
陈克让不知道听没听出陈年话中的欣赏悦爱之意,又说道,“那间屋子是世美的书房,世美走后,香莲就给锁了起来,这半年来,她老是在夜里去里面坐坐,弹弹琵琶,那是世美送给她的。”
陈年闻言,心中又有些酸涩,陈克让却又开了口,“其实,以我们这贫苦人家,世美是配不上香莲的,可是那时候他们秦家落魄,世美又中了秀才,这才结了亲家,香莲在我们陈家吃苦耐劳,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女人,又对我们家世美上心,说起来,我总觉得是我们老陈家亏欠她。”
陈年闻言默默无语,心中却暗道,若是铡美案所叙都是真的,那你们老陈家欠秦香莲的可不止这些了。
陈年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克让已经捶着腰离开了,夜又恢复了静谧,还有那隐隐的低泣,陈年抬头望天,星光闪耀,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这莫名奇怪的大宋朝会不会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芒,会不会也有人抬头看着自己呢!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陈年在陈家的生活没有因为和秦香莲的不快亦或是陈克让的倾诉而改变,除了秦香莲剥夺了英哥冬妹和他睡在一起的权利,便是连一点嫌隙的轨迹也找不出来。
这一天,陈年摘了一把扁豆角,瞒着陈克让和秦香莲几人在锅里稍微煮了一下,然后就收了起来。入夜,陈年拿着这些半生不熟的扁豆角,循着向陈克让问明的方位到了杨集村村里,然后又到村西找到了吴二苟家。
陈年在陈克让口中得知,吴二苟在杨集村的名声极坏,不受村民待见,所以住在村子的最西头,独门独户,很好辨认。陈年翻墙到了吴二苟的院中,先是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察觉屋里有鼾声,这才推门进去。或许是吴二苟认为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夜不闭户,倒也省了陈年的麻烦。
陈年自然是来杀吴二苟的!为此他还精心的设计了一番,怎么在这个刑侦技术不是很发达的年代里像是毫无痕迹的杀掉他!
进了门,慢慢的走近正在熟睡中的吴二苟,然后伸二指在他侧颈位置一按,吴二苟听话的瘫软在床。
陈年挑了挑嘴角,然后拖着吴二苟到了屋里的唯一一张桌子上,上面还有吴二苟晚上吃剩下的残羹冷饭。陈年挑了一只略显干净的碗,先是将一部分扁豆压成汁液给昏睡中的吴二苟灌了下去,然后又将其余的扁豆放在碗中,装作是吴二苟吃剩下的样子,再之后,陈年对着吴二苟的脑干位置狠狠的砍了一记手刀,只听一声脆裂的声音,又摸了摸吴二苟渐渐消失的呼吸,然后收拾了现场,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