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您两位先坐着,饭菜马上就到。”说着,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套茶壶杯盘,给陈年和秦香莲倒上茶水,客气几句便小跑着去了。
周茂叔那一桌四人纷纷静声,好奇侧目,几眼过后也就回过脸去。虽然说这个时代,女人禁足的很厉害,不怎么抛头露面,但这码头边的酒楼却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男人们领着老婆孩子赶路过来,也会在此打尖住店,方才在楼下陈年就看见有好多妇人,所以周茂叔几个也没有怎么在意。
周茂叔四人不在意陈年二人,但陈年却是听着他们的谈话。只听那程珦笑道,“我说老陆啊,你既然要给周老弟接风洗尘,那何必要在这个地方,鱼龙混杂的,怎么不去樊楼?是不是家里的管得严实啊!”
说着几人便笑,陆姓人点指程珦道,“你哪里知道,当年茂叔离京为官,陆某人私下里便是在此给他饯行,当时茂叔还直夸这里的油炸菊花酥味道纯然,此次回京述职,点了名要吃这里的菊花酥,兄弟当时还说‘既然想吃,买了些来,咱们仍去樊楼是了’,可茂叔说太过麻烦,不如就在此地,也当怀旧。”
周茂叔道,“这个不能怪陆兄,我这人是个随性惯了的,从任上就专往鱼龙混杂的市井去,你叫我到樊楼,我是享受不来啊!”
石介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怪不得先生爱吃菊花酥,果然有东晋靖节先生遗风,难道不曾‘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周茂叔摆手笑道,“要说比五柳先生,可就惭愧了,我固有志寻桃花源,然世人总有牵绊,不能得尝所愿,倒是任上多种了些菊花,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陈年听到这儿不禁疑惑,这周敦颐不是爱莲的吗?怎么去种菊了?
又听程珦说道,“周老弟自谦了,只这爱菊之说,可就强过世人多了。都说牡丹富贵,富贵牡丹,时下达官贵人,显赫世家,哪个家中不是千样百种的牡丹,哪曾听闻有人种菊的?”
周茂叔郑重点头,“大凡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多,李唐以来,世人便皆爱牡丹,我便是个看不惯的。”
正说到这,饭菜陆续上桌,周茂叔四人也就停了‘菊花说’,开始推杯换盏,说起官场上的事。陈年继续偷听,可那些官名关系、人名职位让陈年听了个头大。他摇了摇头,端起手中的茶杯,就听秦香莲突然小声问道,“年弟,你说这里的小二知不知道官人的名姓?”
陈年一挑眉头,说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咱们一会儿可以问一问。”
秦香莲点头,给二小添水让他们喝,陈年看了看秦香莲那姣好的侧脸,突然问道,“嫂子,你喜欢什么花?”
“什么?”秦香莲突然一呆。
陈年用眼神示意了周茂叔一桌,说道,“他们有喜欢牡丹的,也有喜欢菊花的,嫂子,你喜欢什么花?”
秦香莲似乎还真是认真的想了一想,一边擦着二小嘴上的茶渍,一边说道,“当年我未出阁的时候,家里还有许多花,最好看的便是一株兰花,一直放在我妹妹的屋子里,后来枯死了。”
秦香莲脸上露出些不一样的红光,似乎她未出阁的日子,让她十分怀念,说到兰花枯死,她的脸上又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眉头皱起,像是不愿意忆起当年的事情。
陈年静静的看着她,他又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她,她还有一些事情,一些压在心底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出阁之前的一切,她还有个妹妹,还有一株她喜爱的兰花。
英哥似乎听懂了陈年和秦香莲之间的简单话题,见二人久久不说话,便面向陈年问道,“叔叔,那你喜欢菊花还是喜欢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