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流徙三千里!这石介可真敢说啊!
“不!”
谁知此时竟有一尖锐女声让心思各异的众人纷纷侧目。
陈年转眼见是原本匍匐在地呜咽悲泣的受害者家属,一个容貌清秀的妇人,只见她擦了擦眼泪,强忍悲痛上前团团一礼,声音沙哑的说道,“八贤王,石大人,各位官爷,请容奴家说句话。死者乃是我家官人,奴心里自是万分悲痛,可人死一去不复还,官人本是贱命,不敢劳动各位大人和八贤王费心争执,况且八王千岁素有贤名,今日之事不过是小王爷贪顽,又赶上马匹失疯......说起来也都是奴家和官人的命不好,王爷也已经赔偿了不少银两,奴家绝无再讹骗之理,此事本该就此作罢......”
陈年见这妇人在丧夫之际还能忍哀含痛说出这么有分寸的话,便知她是个有见识的,暗自点头赞同。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赵惟能是无心之失,八贤王也多加弥补,何必要紧捏着此事不放。围观众人也多有赞同者。赵德芳闻言面色也缓和了下来,心下想着这家人也是可怜,一会定要再加些赔偿才是。
“不行!”石介突然喊道,语气多有愤慨之意,他疾走几步到了那妇人之前,一躬到地,“这位夫人,你不用惧他八王爷位高权重,凶手虽是无心,可人命关天,这个官司就算是打到官家面前也是赢定了的。你若是怕有性命威胁才多加忍让,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夫君?不瞒夫人,我师正是当朝宰执范希文范参知,为人最是正直,惯看不得王公贵族为非作歹,有他在可保你无虞。”
那妇人听石介说要把官司打到御前,不由惶急道,“奴家何苦要打官司,夫君亡故,正是该快些入土为安才好......”
石介勃然而怒,“你夫君遭此飞来横祸,受此不白之冤,你竟只想着明哲保身,此为何故?难道是看上了那些赔偿钱货?你还知世上有羞耻二字吗?”
那妇人又急又愤、又气又恨,因而辩驳道,“奴家若有此心,立时叫我惨死当场......”
石介不待她说下去,“那你就要为你夫君讨回公道,我和恩师自会帮你。”
“你......你为何来逼奴家......”妇人恸哭,她骤逢大变,又遭人如此羞辱逼迫,心中委屈已甚。
石介脸上丝毫没有理解和同情之意,依旧刻薄道,“我如何逼你了?夫为妻纲,你夫含冤惨死,身为人妻为其讨回公道这是天经地义,你却如此推三阻四,又说是我逼你,怎么?难道你在外有姘头,是希望夫君死后快些改嫁不成?”
“你......呃!”
扑通!
那妇人不堪受辱竟一时间昏死倒地。
陈年在一边看着,心中已是气急,别的也就罢了,只这个时代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这石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污人清白,人品实在不堪!他望了望八贤王赵德芳,只见赵德芳正面沉似水的盯着石介作威作福,此时不发一言,不知心中有何计较。
首先受不了的是周茂叔,他大喝一声住嘴,赶紧去探那妇人鼻息,心思稍定又赶紧让人去找郎中,然后气责石介道,“你若是想让她陪你打官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便是,何故开口便辱人清白?再者说,这官司打下去对她有何好处?三公子少不更事又加之马疯才闯此大祸,已经道歉,八贤王也说要将他禁足惩处,又赔了不少钱货,还有什么官司要打?”
周茂叔此话说的条理明白,有理有据,让旁人一听便心中信服,那石介似乎也觉自己方才失言,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只是硬生生的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八王府的公子怎么了?难道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就能徇私枉法?我便是要为这无辜死者讨回公道,让青天白日可知,这世上并不都是趋炎附势,罔顾人命之人!”
周茂叔想开口欲与其再度争辩,陆铭这时走了过来,拦住二人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此事既不能就此揭过,但也不能平白冤枉了王府公子。”
众人闻言都看向陆铭,他继续说道,“诸位且看这马尸右眼之上......我方才已经查看清楚,是有一尖锐暗器将马眼打伤,马匹这才失惊,撞死人命,此事必有蹊跷,恐三公子遭人陷害。”
“何人敢陷害八王府?或是马匹失惊之下撞伤了眼睛......”石介忽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几乎想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陈年听到这里,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带有斑斑血迹的这根筷子,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恨道:好一个贼喊捉贼,凶手追凶啊!
陈年推开人群走进场中,高声说道,“你都敢流放八王府三公子,怎知就没有人敢陷害王府?”
“谁?”石介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