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了,“大胆!!拿下!”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随即,几名巡场官快步靠近,直奔刚刚抛墨条的两个考生号舍而去,把那名中年的考生给毫不留情的给拖出来。
另外的年轻考生也一样被拖出来,一脸懵的看向考官。
整个考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考生都紧张地停下笔,屏息看向那边的动静,看不到的也侧耳听动静。
“你们两个,竟敢在考场私相授受!眼中还有没有规矩?!”一名巡场官严厉呵斥,故意抬高了声音,整个考场都能听到巡场官的呵斥。
为首的考官不言,却只是目光如刀般扫过那两名考生。
递墨条的考生早已面如土色,连忙辩解:“大人,我……学生只是看他可怜,没带墨条,才好心给了他一块墨……”
话未说完,就被巡场官冷声打断:“考场规矩,岂容你随意践踏?”
另一名中年男子则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跪地叩头求饶:“大人饶命!学生一时疏忽忘带墨条,绝非存心破坏规矩,只是求个方便,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巡场官冷笑一声,看向跪地求饶的中年男子:“还敢狡辩?”
为首的考官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案子,见状抬手止住巡场官的呵斥,随后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漫不经心道:“将这两人押下,记入考场违纪名录,立即逐出贡院。”
听到这话,递墨条的考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怔怔地瘫坐在地。
喃喃自语:“完了…”
中年男子更是双腿软在地上,痛哭流涕,连连哀求,然而巡场官根本不为所动。
这一杀鸡儆猴的举动无疑给在场的考生敲响了警钟。
大多数人都觉得是青年人心善,但中年人丢三落四才闹出来的风波,但遇到像李修这样想的多的,便就觉方才那中年考生是纯坏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考试要带笔墨,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未带墨条,当他问别人借墨的那一刻,应当就知道这会拖别人下水,若是巡场官未发现,那他就能侥幸逃脱,参加考试。若是发现了,自己也能拉一个垫背的。
赵三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试卷,手中的笔却微微停顿了片刻。他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刚才遵从了师父的教诲,没有被一时的怜悯冲昏头脑,否则这场考试的前途恐怕也会断送。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将思绪拉回试卷。考试期间,身边总是能听到各种动静。
有人身体突发不适晕倒,有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别人的卷子被发现呵斥,还有人考的崩溃,大喊大叫,最终被拖出去的。
赵三郎一众听而不闻,专注地往自己的草纸上写字。
考试作答,大多都是先在草纸上写一遍,删删改改后,再誊抄到试卷上面。往往人出差错,就是在誊抄的时候。别看只是誊抄,在这期间崩溃的考生不知凡几。
誊抄需要人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因为答题过程中如果书写错误,是不允许随意涂改的,因为试卷的整洁度和规范性也是评分的重要标准之一,这是其一,更是以防贪赃舞弊之流。
若是卷面不整洁,那么原本是甲等的卷子也要变为乙等。同样,原本能考中,也有可能考不中。
纵观前人,状元探花的文章,字迹无一不是严整精密,无一错字的。
第一场考试简单,到了午时,赵三郎还剩下最后一道题目,他再三检查后,准备先用饭,下午再誊抄。
考试要到傍晚才能结束,中饭要在考场中用,故而学子们都要备着自己的吃食干粮。
赵三郎的食盒是赵二郎准备的,二哥总是不放心借其他人之手,拿到珍湘园伙计送来的饭食后,还要自己查一遍,他觉得能行的才放到自己编的竹篮子里。
竹篮子一目了然,没有夹层,不会藏什么东西,就算检察官给拆了也不心疼。
赵三郎打开自己的食盒,里面竟然是春饼!
赵三郎身子好一些了,但还是忌用凉的,大饼窝头扎实,凉了后都太硬了,胃还受不得。
春饼是用精面剂子,两两之间刷上油,然后再重叠擀成极薄的饼,然后再上锅蒸熟。
春饼因为放了油,又极薄,故而就算是冷着的,也柔软好吃。
每个号舍里面都有个小炭炉,里面放了寥寥几块炭,仅够人喝口热水的。
赵三郎把碳炉给点上,把篮子里的烤鸡腿又重新热了热,把鸡腿肉撕成条,并着各色菜码与酱料,用春饼卷起来吃的香甜。
这倒是叫其他的考生好一阵馋,大家都是来考试的,我啃着干巴巴的馒头,吃着冷冰冰的点心,你却一个一个的往嘴里炫有滋有味的肉卷饼,定是什么纨绔子弟,看他还戴着西洋镜就知道家里不差银两了。
赵三郎斜对面的考生愤愤的这样安慰自己,就着冷水吞下临行前妻子给自己放的干粮。
赵三郎装作没看见向他投来的眼光,淡定的撕鸡腿,放肉,放菜,放酱,卷,吃。
然后重复上面的步骤。
李修因为不忌口,那边的菜色就更丰富了,不仅仅是春饼,甚至还有卤味,珍湘园的卤味香气霸道,食盒一打开,香气瞬间以李修为中心的地方散开。
但他没用几筷子卤味,只吃些清淡小菜就着一咬肉汁就流下来的煎饺,莫说考生,就连寻常的官员都往这里看了好几眼。
“这二人倒是心大。”主考官笑笑,心想等会试结束,他也要去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