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掩映的石林内,翠色的竹枝因剑风而簌簌作响,又纷纷落下。
长剑破空而过,嗡鸣着攻向白衣男子,白衣侧身一躲,抬剑迎击。
剑身与剑身相交,划出尖锐的声音。
一方竹林之中,两位旗鼓相当的绝世高手仅用剑术交手。
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十来回,江景沉将剑横于程明烛的颈侧,剑刃割断他的几缕青丝,此时两人身袖染尘,有些狼狈。
“明烛兄,这次你输了。”
程明烛侧身收剑,剑归于剑鞘,发出清脆一声声响。
“行,我程杓输的起。”他颇为气愤地说着,甩袖便走,“我以后不管你了!你最好清楚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想他今天本只想来庄里赏赏梅林,再讨碗佳酿,却最终以这种结局回去,还吃了一肚子气,想想便让他火大。
他拂袖便走,自然也没有看见,刚刚还平淡说着他输了的人,撑着剑,一手掩着唇,唇角落下一行血来。
程明烛说同他打一架,本便会使出八分的气力,更何况他这次是气得狠了,不使出十分的功夫,是不大可能的,他打一开始便准备将他打个半残,最好是没有功夫精力去继续调查下去。
但他低估了江景沉的狠绝,纵是他有心这样做,也挡不住那不要命的打法。
白衣染血,青年蹙眉,脸色青白,瞥见衣袖上沾的血,唇角竟勾起抹自嘲的笑来。
“主子。”暗卫出现在他身前,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直视白衣青年。
“事情查得如何?”江景沉盘腿坐地,闭目调息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
“据归天宗传来的消息,敛云仙尊离开前,
不使出十分的力气把他打个半残誓不罢休曾见过邈月仙尊,然后便失去了音讯。”暗卫毕恭毕敬地说道。
日光投下竹叶影,撒在温润青年俊美的脸上,他生得钟灵毓秀,眉目如画,有同高山落雪般的疏远,却又有冬日溪水般独有的温和。
狭长的眼睁开,近侧的竹叶染上冰霜连同跪地的暗卫都感受到了压迫。
暗卫将头低得更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江景沉站起身,挥退暗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建筑上,他面上没有表情,墨色的眸深处却隐隐有血色涌动。
贺云澜陨落在七年前,据传闻,他练功出了差错,入了魔,屠了自己宗门半数人以后,被几个宗门的高手联合诛灭。
但江景沉不相信,他贺云澜那样风霁明月,绝世无双的人,怎么可能会入魔,就算是他入魔,也不应该是那样自小以天下人民为重的人入魔。
他查了很多年,这几年才终于找到了些当年的蛛丝马迹,让他放手,是绝不可能的事。昏暗的暗室内。
青色的魂灯映在白衣青年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唇角噙血,白衣沾尘,说不出的狼狈。
江景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烛台上微弱的火光,仿佛那不仅仅只是一个烛火,而是雪地中迷路许久失途者遇见的火光,不可多得的救命稻草。
沾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探出去,想小心翼翼地碰一碰那他苦苦招魂多年才等来的魂火,但视线触及手上沾上的自己的血,他又缩了回来,仿佛嫌脏一般在自己的色的衣袖上蹭了又蹭,才又伸出去。
青色的魂火在青莲烛台上忽明忽灭地跃动在江景沉墨色的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光,他招魂数年,终于等到了他的一次回应。
他刚想稳固魂火的状态,却不想青色的火一次明灭,从此熄去了烛光。
细碎的光从墨色的眼中消失,又一次回归了死寂。
白衣青年沉寂在黑暗之中,一言不发。
良久,沙哑的声音才带着说不出的哀凄,道:“你到底还是,不愿见我吗?”
他望着怀中早已熄灭变得冰冷的烛台,喉间一阵腥甜,呕出血来。
他掩着唇咳嗽,咳着咳着竟笑了起来,嘶哑沉闷的笑在幽静的暗室里回荡,无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