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哥,”卢忆荪安顿好妹妹之后,让月娇在里间陪着,朝着窗外、对着卢忆荪微笑的梁如瀚走来。
“忆荪。”梁如瀚的脸变得魏红,有些激动地轻声叫道。
卢忆荪看着梁如瀚的手冻得通红,心疼地拉起来,给他放在袖子中暖着,“手这样冰凉,也不知道放在口袋里暖和暖和,这样的数九寒天,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梁如瀚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原本我也是从小就在冰天雪地里摔打惯的,身子骨不怵这区区冷气,若是身子娇惯起来,早就被冻死了,哪里能活到今日,再者,”
“再者什么?”卢忆荪问道。
“再者即便是身子感觉冷,一看到你,便丝毫都不觉得冷了,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你惯会油嘴滑舌,自打从宫里出去以后,野了这些日子,更善巧言了,这样的话从前是稀罕物,如今却张口就来。”卢忆荪说道。
“不哄你,全是我掏心窝子的话,我这张嘴原来也笨得很,只是一见到你,它想必也同我一样满是欢喜,通了肺腑,不再拙笨了,竟然这样灵便了起来。”梁如瀚说道。
卢忆荪看梁如瀚一脸真诚,憨实木讷,可是口中所说这样动人,忍不住被梁如瀚的憨态逗笑了。
“你笑什么?”梁如瀚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问道。
“没什么,”卢忆荪低着头,轻轻捂着嘴,梁如瀚身材高大,自然是看不到卢忆荪低头窃笑的样子。
“或许是我这副拙笨的样子让你见笑了,也好,”梁如瀚说道,“你笑意莹莹、一脸娇怯的样子真美,不像有外人在时,你那样的冷艳不可接近,美丽的面孔下藏着一丝寒意,不像如今这纯真无邪的样子。”
“惯会耍嘴了,美丽?这几年来倒是很少有人如此赞我,穿衣照镜之时,我也自觉惭愧,如今的模样当不得美丽二字,”卢忆荪轻轻捂着自己的脸颊,“这些年来周折各处,任凭风吹霜打,容貌也早就不似青春时节那般明艳了,到了宫中之后,更是发现黎人女子美艳动人、气度非凡者不可胜数,在她们面前,我哪里能称得上美艳呢?”
“不,”梁如瀚说道,“你是我活了三十余载,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卢忆荪微笑着, 看梁如瀚的脸颊被冻得微红,于是伸手去抚摸着梁如瀚的脸颊,给他温暖着,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涅川郡主看在眼里。
“郡主……”孔妈妈担忧地对涅川郡主说道。
涅川郡主摆摆手,对孔妈妈小声说道,“不必惊慌,”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陛下的宠妃与男子在郡主的别院中举止亲密、卿卿我我,郡主也会被牵连的。”孔妈妈说道。
“旁人?旁人是谁?此处隐秘,少有人来,除了你我,不会有旁人知道的,”涅川郡主看着卢忆荪带上幕篱,与梁如瀚从小院的后门出去,说道,“你看,他们这不是走了吗?这男子从前也来过,看人一副冷冽彻骨的神情,可是看她却变得柔情似水了起来,这位宣政夫人当真是不一般,不似寻常的宫中嫔妃,谨小慎微,满腹算计,她倒难得是个真性情的人。”
“是啊,宫中的嫔妃娘娘们都规矩得很,若是也如她这般,只怕在宫中早就活不成了。”孔妈妈说,“难怪人们都说宫里的人皆有两面,一面似人,一面似鬼,若要在宫中平稳度日,就要把像鬼的一面露出来,把像人的一面藏好了。”
“妈妈说的是,”涅川郡主说,“我想,咱们这皇宫里是容不下活人的,若宫里的人活的越来越像鬼,只怕是会活得畅快些,也是他们做好了老死宫中的准备,若是宫里的人活的越来越像人,那便奇了……”
涅川郡主看着卢忆荪和梁如瀚离去的地方说到,“或是他们厌倦了宫闱死气沉沉的氛围,准备一死了之,拼上性命在生前当一回人,驱一驱宫中的鬼气,或是准备好要离开宫廷,远走高飞,去堂堂正正地当个活人。”
“郡主的意思是……”孔妈妈问道。
“没什么,”涅川郡主说着,被孔妈妈搀扶着坐下,“忆蓁姑娘的身子可好一些了?”
“是,据黄大夫说,除了精神上还不大好,经不得惊吓,身子已经好全了,已经可以下地,在院子中走动了。”
“那便好。”涅川郡主说道,“着人好生照顾着,不可怠慢,等姑娘身子好全了,自然有她们的好处。”
“是,一直都是如此,郡主放心便是。”孔妈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