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莒提了提敬虔剑,身影一闪而逝,前去只有两位剑宗坛主和齐昊,此刻三位剑客虽未陷入必死之地,但也已经陷入层层重甲的包围之中。尤其是护剑使齐昊,数次险象环生,但他依旧只顾埋头凿阵,一往无前。
相反,两翼步军大阵的几位武道宗师就显得稳重一些,甚至能极大的牵制住整座步军大阵的推进速度。
大阵之外,赢莒并没有急于破阵,面对那座结阵推进的步军大阵,赢莒做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举动,他将敬虔剑插在地上。
赢莒先前踏出一步,身后就是那柄敬虔剑,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想要告诉结阵前行的上万妖怪。
我赢莒在这里,那妖族就没人能越过这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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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州城外战场的最后方,是那位灵山佛门高僧,玄真。
但恰恰看似是这位距离战场最远的老人,承受压力最为沉重。
妖族一波波箭雨、巨石,强弩都是被这位佛门高僧以一己之力拦下,玄真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诸葛元第大袖一挥,以浩然气砸碎一颗凌空而来的巨石,笑问道:“扛得住?”
坐在地上的和尚只是平缓道:“放心去杀便是,你们儒家有句话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那个中年男人动身之前,老人缓缓问出一句话,“我很好奇,诸葛山庄不谙世事八百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身白衫的诸葛元第只是朗声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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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戈眼神冰冷地望着身前的叶一平,“我之所以来到此处,其实用不着我亲自出手截杀赢修然,自有他们联手镇压。”
叶一平神色肃穆凝重,不言不语。
彭戈冷笑道:“叶一平,要不你我借此机会,分出胜负生死?”
叶一平缓缓收回视线,终于开始正视彭戈,却是摇头讥笑道:“你还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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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藩王连破三千甲来到皇帝陛下的身边,却突然立住身形,按兵不动。
刘澹没有策马向前,只是提着战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笑着问道:“赢修然,我这颗项上头颅,可有本事取走?”
当今天下,能有几人敢在一位武评大宗师的面前询问,能否在近乎咫尺的距离外,取走自己的头颅?
故而这位皇帝陛下附近那些精锐兵马,顿时热血沸腾,恨不得奋然杀向那位单枪匹马来到此处的年轻藩王。
赢修然手握斩妖刀,刹那间一闪即逝。
在年轻藩王身形消失的同时,谭敬之一步跨出数丈,不是笔直向前,而是落在靠左的侧面。
下一刻,这位枪仙倒滑出去七八步,持枪手臂的整只衣袖都迸射出猩红鲜血。
斩妖刀与铁枪的撞击之下,荡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如竖起的镜面,巨大冲击之下,那杆刻有帝字的大纛猎猎作响,旗杆甚至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
妖皇陛下如果不是有谭敬之挡去大半气机,再加上司马微乞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恐怕这位体魄寻常的皇帝就要当场死于非命了。
眼神坚毅的谭敬之凝视前方,年轻藩王被击退后,立住身形,大袖飘摆,相比于谭敬之肌肉崩裂的满臂鲜血,赢修然只是轻轻抖腕挥刀,随手卸去残余劲力,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对于所谓枪仙,赢修然没有太多在意,不是自负而是自信,谭敬之的武道战力与万小傅相接近,甚至还要低于重伤赢听雪后的万小傅。因为那时的万小傅已经跨过圣人门槛,一步入圣人巅峰。
归根结底,赢修然现在想杀的是彭戈,在何圣熙死后,彭戈接纳了他的全部气运,拥有近乎沈文恭武道巅峰高度的那种“举世无敌”,也就意味着当世除非赢修然、赢莒、叶一平、晋西安联手,才能勉强阻挡彭戈。
现在摆在赢修然面前的有两个难题。第一,盛州城不能失守。第二,彭戈必须杀。
至于刘澹,其实无伤大雅。
妖族五十万大军压境,盛州城一丢,北境十余万铁骑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北境失去了最后的关外大门,不仅是北境四州,整个王朝的北方都要面对门户大开的险峻局势。
所以年轻藩王只能站在这里,一步不得退。
一位女子拔地而起,掠向独战四位武道宗师的年轻藩王。
温出尘脚尖一点,抓住沈忻的肩头,将她狠狠砸回地面,沉声道:“别去,就算我去了也于事无补,以你的境界,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杀绝六十余暗河的江湖高手,破甲一千二百余,沈忻显然受伤不轻,落回地面后,握剑的手臂轻轻颤抖,对温出尘的提醒置若罔闻,体内气机急速流转,就要第二次起身。
温出尘迅速落在她的身边,平淡道:“你去了,只会让他分神保护你。”
沈忻语气冰冷道:“事不过三,接下来别拦着我去杀那位妖族皇帝。”
温出尘这次倒是没有阻拦,气笑道:“你倒是会捡漏。”
温出尘忽然猛然转身,一掠前行,硬生生拦下刘森的全力一拳。
叶一平手持长剑瞬息便至,但已经来不及了。
谭敬之一枪刺入年轻藩王的身体,天地寂静。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盛州城头上的赵纯,她怒道:“为什么?!”
就在方才,她试图用自身气运和魂魄替赢修然挡下那一枪,也的的确确可以挡下,但却被赢修然强行阻止了。
年轻藩王低垂着脑袋,嗓音沙哑道:“爷们的事,娘们少管。”
赢修然将长枪随意丢出,缓缓起身,直视来到自己面前的彭戈。
彭戈瞥了一眼叶一平,然后对着年轻藩王笑问道:“两人联手够不够,不够的话算上晋西安、温出尘、沈忻便是,我可以让其他人离开。”
赢修然一笑而置,对叶一平说道:“带她俩离开这里。”
叶一平皱了皱眉头,赢修然眼神坚定,老人只能说道:“身后之事,放心便是。”
赢修然这才抖了抖袖口,对着彭戈说道:“彭戈,虽然我不认识你爹娘。”
然后年轻藩王说了第二句话。
“但是我会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你。”
似乎在声音消散之前,赢修然和彭戈的身形都消失在原地。
两人这一战,是千古未有之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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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赢修然和彭戈两人身形消失后,谭敬之顿时有些尴尬,毕竟他身前三人,叶一平,沈忻,温出尘,晋西安,四位深陷妖族大军腹地的武道宗师,都怀有杀他之心,尤其是此战锋芒毕露的叶一平,谭敬之大概喝一缸都不止。谭敬之从来不以武学天赋着称于世,倒像是一位勤恳老农,耕耘着一亩三分地,那份收成,是靠熬出来的。当然,这位枪仙所谓的根骨平平,只是相对这些年大放异彩的年轻人,例如眼前这位长公主,师承沈文恭,惊才绝艳,福泽深厚。再例如天上那位年轻人,已经屹立于人间之巅的赢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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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赢修然开口让叶一平护送两位女子离开此处战场,温出尘虽然忧心忡忡,但没有太多留恋神色,已经果断准备跟随叶一平撤离,因为她很清楚,以如今赢修然和彭戈两人的境界修为,当世武人千千万,却只有叶一平,晋西安,赢莒,诸葛元第,孔密五人能够插手,除了他们,任何人无论是想雪中送炭还是趁火打劫,都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可以说圣人也枉然,她温出尘真想要帮助年轻湛王,离得越远越好,否则只会沦为彭戈用以牵掣赢修然的把柄。
唯独沈忻视线越过神情凝重的枪仙谭敬之,凝望着那杆妖族大纛,蠢蠢欲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那场巅峰交手波及。
谭敬之能够有今日成就,自然是心性坚韧不拔之辈,故而这位差不多身陷必死之地的妖族宗师,哪怕需要以一己之力对阵三人,仍是毫不畏惧,战意勃发,不退反进,谭敬之握紧那枝长枪,衣袂拂动,直面那一袭青衣,沉声问道:“你就是精灵族的长公主沈忻?”
沈忻收回视线,冷笑道:“难不成还是你失散多年的娘亲?”
原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谭敬之顿时愕然,一时间无言以对。显然没想到沈忻这般身份的人,言辞竟会这般不堪入耳。
不远处温出尘微微摇头,啧啧道:“她这脾气真得改改,也太不讨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