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四年,妖族孤注一掷,妖皇刘澹亲征,尽起草原兵马,五十万大军压境,妖族铁骑在盛州城外结营扎寨,绵延不绝,战马嘶鸣,汇聚如雷。
赢阙的一儿一女此时都站在盛州城头,年轻人不披甲胄时永远都是一身白衫,只因为很小很小的时候,先王妃离开的那天,赢听雪抱着年幼的弟弟,柔声道:“别哭,今天小然真好看,男子穿素雅白袍子最好看,有书卷气。”
年轻人一身白色藩王蟒袍,白衣胜雪。
赢听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赢莒告诉我,何圣熙散去的那点气运被彭戈全盘接收了,还有整个妖族的族运加持,如今的彭戈比起先前的何圣熙,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伤好完没有?”
赢修然温言道:“我不会输。”
“妖族家大业大,他们输得起,北境可输不起。”
年轻人伸手指向前方,温言笑道:“姐,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如果换作是赢阙在这里,他一定会说,“战场之上,只会剩下我赢家铁骑的马蹄声”。”
白衣缟素的女子会心一笑,闭上眼睛,“那些妖怪蛮子似乎来了,声势还不小。”
赢听雪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询问道:“怎么办?”
赢修然伸手摁住刀柄,朗声道:“怎么办?简单得很,干他娘的!”
号角声绵延不绝,攻城战事就这么拉开序幕。
黑压压的妖族步军率先开始向前推移,如蝗虫过境,由北往南。
赢修然微微眯起那双丹凤眸子,“大军压境,蛮子叩关,那我就是大将,这一仗,我来打头阵。”
一只沁凉的手握住他,“打头阵就打头阵,别死扛。”
赢修然神情柔和,另一只手靠上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放心,姐,我不会轻易死。”
赢听雪重重点头,转身向议事堂走去,忽然转头望向走马道,那个修长背影正缓缓向城头中段走去,走向盛州城正北城门的上方,他身穿那件人族最尊贵的藩王蟒袍,在阳光照耀下,那件黑金蟒袍熠熠生辉,女子面色诧异。
不会轻易死。
似乎感应到女子的目光,年轻人转头回望,笑脸温柔。
原本忐忑不安的女子顿时心境安宁,吾心安处即吾乡,只要弟弟在她身边,她便心安。
最靠近盛州城下的那名妖族斥候在调转马头的一瞬间,感到一阵清风佛过,骇然转头,发现战马一侧不知何时站着那名身穿蟒袍的年轻人,敌我双方一人面向城头一人背向城头。那个名动天下的年轻人安静望向妖族大军。
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年轻藩王会亲自涉险出城,内心剧颤的妖骑呆若木鸡,“赢修然……你怎么……怎么敢?!”
不等那一骑说完话,胯下战马像被大山压倒,四腿不堪重负顿时折断,马腹砰然触地,年轻藩王随手一挥,那名斥候不由自主地向他倾斜滑去,最终头颅被年轻藩王攥在手心,轻轻向前一丢,骤然间七窍流血的斥候尸体便被丢出数十丈外。
盛州城头,赢阙的长女赢听雪,一身白衣缟素,擂动战鼓。
年轻背影回头望向城上的那袭缟素,目光柔和,自言自语道:“姐,若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了。”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
北境铁骑,向来是只闻鼓声不闻金声。
劲风拂面,大袖飘摇不止,年轻藩王腰配一刀一剑,尽显人间第一人的写意风流。
年轻藩王的右侧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裙上系着一个小结,女子手持望舒剑,淡然道:“想瞒着我一个人来送死?”
赢修然微笑不语。
沈轻舟手持铁枪重重落在沈忻的身侧,轻声道:“姐,如果我回不去了,告诉笙歌,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等一的良配佳人。”
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沈轻舟,冷声道:“这些话,滚回去自己说。”
“好”,沈轻舟笑意释然。
赢修然温言道:“按照昨晚说的,我会直接杀去中军大帐,最中的步军大阵交给赢莒他们,右翼步军交给杨严、诸葛舆、影九、代钦,左翼步军交给耿天游、温出尘、姜兴武,两翼骑军就分别是赵怀真和秦望了。你们俩去补缺,明白了吗?”
“需要你多说?”女子手持长剑,神情冷漠。
年轻人抬起手,却又放下,只是笑道:“我到时候或许不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小心一点。”
女子没有说话,长剑出鞘,剑气在一瞬间流转百里,一掠而上。
左翼五千骑游曳狂奔,一人一剑从云层坠入人间,酒剑仙秦望!
秦望手握太白剑,轻描淡写随意劈下,一列七八名骑卒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一袭白衣,罡气如虹,一剑递出,同一条锋线上的二十余名骑卒竟皆死于一剑之下!
如果说道剑仙一人一剑硬生生拦住五千铁骑,那么酒剑仙秦望便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呈现出势如破竹的开山姿态,以一柄太白剑愈战愈勇,不断向前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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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凶狠凌厉,霸道无匹,气势雄壮的五千精骑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年轻藩王向北远眺,最终望向前方遥远处那杆扎眼至极的妖族大旗轻声道:“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晋西安不置可否。
在那袭藩王蟒袍即将一闪而逝之际,晋西安淡淡道:“宗主不必担心后背,只管开阵便是。”
赢修然点点头,身形凭空消逝不见。
沈忻手腕轻抖,将一骑刺下马来,眼角余光瞥见一袭白衣以无敌之势疯狂撞入妖族步军大阵,那团白虹四周,飞溅起无数支离破碎的铁盾和残肢断臂,宛如一朵朵血莲绽放,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赢修然,关外几十万铁骑性命安危皆系你一生,你怎么敢轻易死掉?”
那杆大纛之下,妖皇刘澹亲自排兵布阵,下令两名亲卫,陈晖和向亲各领两千骑驰援左右两翼骑军,务必取回那些武道宗师的脑袋。
刘澹亲临战场,似乎并不惧怕赢修然的孤身破阵。
雍常卿,万小飞,刘煜,刘森,刘怀,彭戈,崔升,真和,孔密,司马微乞。所有人都老神在在的等待着年轻藩王的现身。
刘澹望着身旁那位老儒圣,笑问道:“你说那位湛王真的敢来吗?”
孔密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停马于老人身侧的中年儒圣收敛思绪,轻轻叹息,他既希望那个年轻人来到此处壮烈而战,又不希望他就此战死。
可那个一人开阵连破三千甲的年轻藩王,终于还是来了。
妖族三座步军大阵,各有万余人,左右两翼各有五千精骑游曳,但由于这些武道宗师的横空出现,战场居然不是发生在那座北方边陲雄城。
年轻藩王一人当先凿开阵型,深入妖族大军腹地。晋西安紧随其后,虽然只是破敌四百甲,但让那位北方藩王没有后顾之忧,放开手脚,最终造就了赢修然一人破甲三千的壮举。
在叶一平之前,先有年轻藩王和晋西安一前一后长驱直入,又有齐云亘和张岳言先后闯入这座步军大阵,故而这座兵力高达两万的大阵混乱不堪。
左翼万人步军大阵,温出尘杀心之重,杀意之盛,恐怕只有盛州城外广袤战场一人连破三千铁甲的年轻藩王能够胜出一筹。
一袭红衣在万人阵中横冲直撞,跋扈至极。当一座巨大楼车和红衣相撞时,那座楼车瞬间支离破碎。
温出尘没有停留,继而撞向另一座楼车,她掠入其中,不断有尸体四散而出,最终当她出现在顶层望楼之上的时候,车内三百士卒无一存活。
但她掠向远方的时候,脚下那座坚固楼车轰然倒塌。
温出尘不再去管那些巨大楼车,因为她发现除去各有两千骑驰援两翼骑军,同样也有数支人数千骑左右的骑军游曳在步阵之中,试图围剿他们这些武道宗师。
她直掠而去,撞向最近的那支千人骑军,在温出尘大杀四方之后,始终没有如何大动作的赢莒突然对着叶一平的背影说道:“防止彭戈趁火打劫一事,就交付先生了。”
叶一平没有转身,洒然笑道:“彭戈又不是沈文恭,你大可放心去。”
赢莒握着那柄位列十大名剑的敬虔剑,面对叶一平的千金一诺,赢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走向那位一直没有出手的儒家圣人,“策应王爷返城一事,劳烦先生。”
诸葛元第嗯了一声,依旧是双手负后,说不尽的写意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