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通此节,并不代表沈腾就可以对人家段氏做些什么。
说到底,这只是人家这个族群的智谋罢了,他并不会因为人家段氏未来的历史,就有资格,或者有权利对人家的现在采取一些措施。
段氏的辉煌,那还是几百年以后得事情呢。
沈腾淡然一笑,对老干妈祝融氏说道:“段氏所图者……莫非是……六脉神剑?”
在沈腾看来,这三江口一带,几乎是南中,是整个蜀汉帝国的一片世外桃源。即便说是整个三国间的一片乐土,也不算过。
这片土地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又宜物,所以,无论蛮汉,都有一口饱饭吃。而且因为银坑洞产金银,还产井盐,孟氏对于所辖民众几乎没有什么税赋,只是要求这些人每年为蛮王家族义务劳动三个月,采掘金银,并且给予一定的奖励,待遇之好,属于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蜀汉帝国之内,大江以北的民众,特别是成都平原上的人民,几乎承担了帝国所有的财政负担,而南中的民众,尤其的蛮族,虽然没有承担帝国财政开支,但本身就处于烟瘴之地,山多地少,多以渔猎为生,温饱尚且不能解决,何谈幸福可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孟获造反能够得到蛮族人无限拥戴的根本原因所在。
诸葛亮推出“以蛮治蛮”之后,三江口一带,成为蛮王名正言顺的自治辖区,民众的幸福得以保证,蛮王在此地的声望,更加水涨船高。
但隐患也不是没有。
第一,蛮王的地域被严格限制了,再没有任何发展的空间,也就没有了更大的可供操作的空间。当初的蛮王,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有能力,整个南中都是他的。
但现在,三江口之外,他不得染指。
或者说,三江口之外,孟获就不再是蛮王,而是蜀汉帝国的御史中丞。
在于蛮王而言,若安心做一个被帝国豢养的“猪”,他足够肥胖且幸福。但若蛮王家族有其他思想,这种桎梏,就显得尤为可恶。
第二,蛮王的权威被严格限制了。
过去的蛮王,是整个南中蛮人之王,但现在的蛮王,却只是三江口之王。
牂牁郡刘胄自立且兰国王,兴古郡蛮王骨都攻打兴古城……这一
切,若在过去,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用政府动手,就孟获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人家甚至在起事之前,和蛮王孟获一个招呼都不愿意打了。
一来,你不过是三江口的王而已,与我且兰兴古有毛线关系。
二来,你孟获都已经“御史中丞”了,还打着蛮王的旗号招摇撞骗,有意思吗?
大家都是蛮酋,彼此给些脸面罢了,假若你孟氏不识相,就叫你一声“御史中丞大人”又何妨?别拿你把狗屁倒灶的“蛮王”身份说事儿了,做一头野猪总比被人豢养成家猪更有滋味不是?
家猪,迟早要被人杀了吃肉,这个道理,恐怕连猪自己都懂吧。之所以还没有杀,不过是你不够肥,或者人家养的猪太多,还没有轮到你。
孟氏一方面到处炫耀“钱多多”,一方面想着法儿地花钱,其用意简单粗暴,尤其具有“蛮王特色”——
我有钱,我不隐瞒,我是真有钱。这个,想隐瞒也隐瞒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算了。
但我大方,豪奢,不小气,我愿意付出,不需要您开口,我主动。这样可好?
如此一来,孟氏“一心为国”的崇高思想,便大白于天下,人人皆知,更如同为自己穿上了一身无敌铠甲,一般人不敢打他孟氏的主意,帝国朝堂又不好意思打他孟氏的主意。
“聊以自保也。”祝融氏颇为无奈地说道。
沈腾也点点头,他没有想到,史书中了了几笔带过的孟获,在现实世界里,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故事,如此多的算计,如此多的无奈选择……
这莫名其妙成为“母子”的二人相处得十分别致。
本来相识就十分诡异,但短暂地相处下来,却又融洽得如同多年的“知音”。祝融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自顾自地说出了许多心里话。有些话,说到底,只适合最亲近的人之间才可以吐露。
而对于沈腾而言,他虽然几乎没有说什么,但却对老干妈的心声吐露,一点也不吃惊,甚至很有些“甘之若饴”的奇妙幻觉。
对于这个老干妈,他的感觉也奇怪得很,颇有些像是终于找到“组织”的那种情愫。
若说关银屏在沈腾心里,像一个知心姐姐的话,这位老干妈祝融氏,则像一个霸道总裁母亲。
霸道是十足地霸道,但母性却丝毫不曾少了一分。
孟获与祝融氏只有二子,均为同父同母,这忽然多出来的一个儿子,竟然首先和素未谋面的母亲建立了莫名其妙的深厚的母子连心之情。
“我的儿子,要不,你就不走了吧。”祝融氏恋恋不舍地说道。
祈求的眼神,颇像一个不舍得孩子出远门游历创业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