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赵青也知晓宋缺实际上已明白她准备联合宋阀的想法,并且已接近同意的态度,只是还需要正式见上一面,互相考查,确认在汉夷之别方面的态度上能否形成共识,才能达成合作的协议。
在放下缴获的“袖里乾坤”后,仿佛薄若蝉翼的细长冰剑再次飞起,迅速地破开重重空气,越过苍茫的夜色,朝着宋缺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
而在十余里外的树林处,宋缺缓缓踱步来到了一根系着马匹的树桩旁,淡淡地瞥了宋师道一眼,开口问道:
“我们宋阀严禁与外族通婚,却跟岭南的俚僚各族关系甚佳,这其中的原因,师道你是否知晓?”
无论是巴蜀一带的羌、瑶、苗、彝四族,还是岭南一带的乌武僚、西原蛮和黄峒蛮等不同民族,在他们心目中,宋缺是最能善待少数民族的汉人,做交易从不会骗他们半个子儿,对岭南一带的众多弱势民族更是爱护有加。
但与之相反的,宋阀却一直有着禁止与外族通婚的规定,坚持汉统,跟本就是胡人的宇文阀、独孤阀,以及夹杂胡人血统的李阀对此罕有忌讳大不相同。
像李家这关陇贵族,一向积极与鲜卑等于南北朝时入侵的贵族联姻,以扩大政治、军事实力;而南方像宋家那类士族,则婚娅自保,不尚冠冕,以保持血统及文化的纯正。
在北方胡汉通婚,乃是常事。像“虏姓”诸族,如元、长孙、宇文等都在政治、军事上至为活跃。故南北互相猜忌,实是在所难免。
只听得宋缺缓缓开口道:“我本身并不反感外族,我反感的是胡人掠夺残忍的作风,知晓他们只要维持着这样的文化习俗,就会对我们中原汉族反复造成巨大的伤害,导致无穷无尽的战事惨祸。”
“一旦放开了与外族通婚的口子,就容易对他们失去提防之心,纵然最初关系甚好,但稍有疏忽,便将变成引狼入室的结果。像北方的李阀,就与塞外诸族关系密切,早晚酿成大祸。”
“因此,我们必须严守汉夷之别,否则塞外诸族将前仆后继的插足中原,中土则永无宁日,以致于我大汉失去赖以维系统一的文化向心力,天下势要长期陷于分裂的战火之中。”
“师道,那位赵青姑娘跟你说,傅君婥在死后将会轮回转回,有望成为我们汉族人,那么你确实能够寻找到她的话,且保持得住提防外族胡人的警惕心,我又何必反对呢?”
“实际上,看出你紧张的态度,我最关注的事情,其实是你我父子二人,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隔阂?是否我平日里显得过于不近人情,让你因此而生出了惧意?”
“唉!当年我被公认为宋阀下一代的接班人,但由于在江湖中只是籍籍无名之辈,每逢行事,均为叔伯父辈所阻挠,直至击败被誉为天下第一刀的‘霸刀’岳山,才登上阀主之位,开始整顿岭南。”
“师道,如果你察觉到当下的宋阀有着不妥当的地方,无需生出摆脱离开的想法,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有着过往的亲身经历,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宋师道深深凝视宋缺,脸上现出一往无前的坚决神色,沉声回道:“实不相瞒,我对家里那种规限重重的生活方式,在多年前已感到索然无味,厌恶之极。”
“三年前,玉华被父亲你联姻嫁给‘武林判官’解晖之子解文龙,难道是她自己的心情与想法?这样的行事作为,跟李阀之辈同鲜卑胡族联姻,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宋阀僻处岭南,割地称霸绰有余裕,但若凭其本阀之力,兼且南人不耐北方苦寒,则有鞭长莫及之叹。争夺天下始终是以洛阳为中心、黄河流域为主的战场,那是我们宋家势力难及的地方。”
“虽说搜寻君婥的转世之身,常理而言必需本阀势力的相助,但为了追求自由,解除束缚,我宁愿单独一个人去干,为此而参与天下的争夺,正好也不会牵扯拖累到岭南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