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他的女儿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自从被禁足之后,女儿便接二连三地向他求情,苦苦哀求能够解除禁令,外出自由活动。那一声声娇弱的请求,若是放在平日,或许早已让他心软。但此刻,他满心都是战事的烦恼,对于女儿的诉求,他只能装作听不见,视而不见。甚至当女儿使出绝食这一极端手段来与他对抗时,他望着女儿那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虽有不忍,可一想到前线的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整个汉中的命运都悬于一线,他也只能咬着牙,狠下心肠,继续对女儿的绝食行为不予理睬。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之中,他作为一方之主,不得不为了大局而舍弃儿女情长。
在那令人心焦如焚的四天里,张鲁犹如困在笼中的猛兽,在城主府中来回踱步,坐立难安。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似一把锐利的刀刃,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缓缓割扯。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前线的烽火硝烟,以及那马超如鬼魅般难以捉摸的身影,满心忧虑着这场与西凉军的恶战将会如何收场,汉中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直至第五天晨曦微露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穿透厚重乌云的曙光,瞬间点亮了他那被阴霾笼罩多日的心境。城门处的守卫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声称马超已然被成功捉拿。张鲁乍闻此讯,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那积压已久的狂喜便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瞬间冲破了所有的忧虑与不安,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疾呼着立刻将传讯之人带至跟前,同时,又火速传令让他最为倚重的心腹杨松、杨柏两兄弟速速赶来城主府共同商议机要之事。
俄顷,传讯兵在众人的簇拥下,神色紧张又略带疲惫地踏入了城主府的大殿。张鲁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一步跨上前去,双目圆睁,紧紧盯着传讯兵,声嘶力竭地问道:“可是当真确凿无疑地捉拿住了马超?你且速速道来,莫要遗漏半分细节!”传信兵见主公如此心急如焚,赶忙深深鞠了一躬,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回禀主公,小人绝不敢有丝毫隐瞒。那日,我家所镇守的关隘前方,缓缓行来一支颇为神秘的商队,他们行色匆匆,却又未打出任何旗号,这等行径在当下的局势之中,着实显得极为可疑。自接获主公您那道务必全力捉拿马超的严令之后,我等将士们便日夜坚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是以,当这支商队出现之时,我家将军当机立断,即刻指挥众将士对其展开了极为细致入微的排查。一番仔细盘查过后,竟发现他们的队伍之中,隐隐约约有伤员的踪迹。我家将军见此情形,心中顿时生疑,一番深思熟虑与缜密推断之后……”
张鲁原本满心期待地聆听着,然而,这传讯兵的叙述却如那蜿蜒曲折的溪流,冗长而又繁琐,半天都未能切入关键之处。他心中的焦急瞬间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眉头紧皱,怒目而视,毫不留情地粗暴打断道:“够了!莫要再在此处絮絮叨叨,说重点!究竟是否确定是马超?”那传讯兵正说得滔滔不绝,冷不丁被主公这般厉声呵斥,吓得浑身猛地一个哆嗦,差点瘫倒在地。他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家将军见情形有异,当机立断将他们团团围困。彼时,商队众人见势不妙,竟拿出了我五斗米教的宝物玉石符箓。此等宝物独一无二,世间罕有,且主公此前曾下令特别留意持有此符箓之人,故而我家将军断定,这商队之中必定有马超无疑。”
张鲁听到此处,心中的狂喜已然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到了极致。他兴奋地转身看向杨松,眼神之中满是赞许与感激,大声说道:“是了是了,定然如此!此符箓乃是小女的贴身之物,如今既然在商队中出现,那马超必定是插翅难逃了。杨松啊,此次你所提出的建议当真是精妙绝伦,恰到好处,为我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是居功至伟啊!”杨松闻言,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谦逊矜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道:“主公谬赞了。此皆仰赖主公您平日里的英明领导与果断决策,方能快速的将命令传达至各地,更因为您的威望使其得以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此乃主公之洪福齐天,亦是我等臣子的无上荣幸。”
张鲁被这一通恰到好处的奉承拍得通体舒泰,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满心的愉悦。此时,他才将目光再次投向传讯兵,缓缓说道:“既已这般,那你家将军打算何时将马超押解过来?”传讯兵额头上冷汗直冒,如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小心翼翼地回应道:“回主公,我家将军虽成功捉拿住马超,然马超威名远扬,其武艺高强,实非凡人可及。若派遣兵力过少前去押解,只怕途中会生出意外变故。况且,马超身份特殊,一旦被擒,其麾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万一有人中途接应营救,后果不堪设想。我家将军肩负守关重任,不敢贸然行事,故仅将他们围困于关内,并即刻差遣小人前来向主公禀报详情,一切皆仰仗主公英明决策。”
张鲁微微点头,手抚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嗯,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好了好了,你也算办事得力,你家将军亦是心思缜密。杨柏,你即刻安排大军前往,将马超安然押解至汉中。”杨柏抱拳领命,神色肃穆,转身欲去筹备相关事宜。
张鲁却又似想起什么,神色略带担忧地补充道:“且慢,还有一事需牢记。切不可对马超有丝毫的怠慢与不公。虽说如今我们侥幸擒住了他,但西凉大军来势汹汹,绝非易与之辈,万不可因小失大,激怒了他们。”杨柏连忙点头称是:“主公所言极是,臣下自会谨慎行事,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张鲁转而面向传讯兵,再次问道:“你们擒住马超之时,可曾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传讯兵赶忙回答:“回主公,绝无此事。我家将军巧用计谋,先设法骗得马超与他的随从分开,而后才分别将马超及其随从控制住。我家将军推测,其随从中或许有对马超极为重要之人或物,致使他有所顾忌,投鼠忌器,因而整个过程并未动手,未伤其分毫。”
张鲁听得眉飞色舞,不禁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如此说来,你家将军当真颇具智谋,是个人才啊!杨松,日后这位将军定要大力提拔,不可埋没了这等良才。”杨松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微微欠身道:“主公圣明,臣下遵命。”
张鲁这才满意地对传讯兵说道:“好了,你此次任务圆满完成,着实不易。下去之后,自可在汉中城好好休息几日,本公定会吩咐人准备好酒好肉,犒赏于你。”传讯兵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张鲁凝视着杨松,见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杨松啊,如今马超既已被擒,西凉那帮人必定会投鼠忌器。依你之见,下一步咱们是否该派遣使节前往前线与西凉讲和?”杨松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回应:“主公所言极是。此刻马超在我们手中,西凉方面定会有所顾虑,武都之危必然能够解除。甚至,我们或许还能趁此机会索要回之前被他们占领的武都全境。”
张鲁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面露难色:“话虽如此,可这使节的人选却得好好思量一番。非得是个才思敏捷、能言善辩之士方可担此重任。杨松啊,你那边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杨松微微垂首,脸上露出一丝矜持之色,轻声说道:“主公,此中关窍极为复杂,并非寻常人所能领悟。其中谈判尺度的把握,难度颇高,一般人恐难以应对。再者,倘若西凉之人不信,我们还需在其中巧妙斡旋,若所派之人能力欠佳,事情恐怕会陷入僵局。”
张鲁手托下巴,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嗯,你说得在理。如此看来,非得派遣一位位高权重之人前去才行,一般人确实难以胜任。若实在无法让他们相信,大不了就让他们也派遣使节前来汉中城一观究竟,只是这合适的人选究竟该如何安排呢?”
杨松心中暗喜,他这般言语,正是意在揽下这份大功。毕竟如今马超在手,西凉军必然投鼠忌器,武都之危有望解除不说,连整个武都郡被占的地盘都有可能顺利收回,如此不世之功,他怎甘心让他人夺去?想到此处,杨松整了整衣衫,然后庄重地拜倒在地,高声说道:“主公,我愿亲赴武都,与西凉众将议和。此次使节之任,毫不夸张地说,在咱们汉中城中,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鲁见状,心中不禁一阵感动,又有些不舍,赶忙伸手将杨松扶起,动容地说道:“如今正值天寒地冻之际,这一路赶往武都,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先生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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