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去了,背后又有大山衬着,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走到战士身旁才能看到刺刀闪出一丝寒光,后面闪着一双机警眼睛,阵地上笼罩着严肃紧张的气氛。
澳口湾里,侦察兵分乘在两条船上,天南海北地嘀咕。叫他们不议论点什么是困难的,像庙里的佛爷似的相对无语,一天也过不去。
“知道吗?赵子龙单舸救主,就是乘的这样的小江船。别看这家伙小,帆一拉,风快!”这是陈德奎在说古,话音一落,一个亮点忽闪了一下,这是叼在嘴上的黄铜烟锅闪着光亮。
“要是船屁股后边安上个呼呼冒烟的家伙,像个小火轮船,那就更好了。”
另一条船上的二班长接着说。
“这也够海匪喝一壶的,他以为把船弄光了,我们在海上治不了他,正想好事哩,忽然咱们的船杀出来了,非把龟孙吓得拉拉尿不可。”
这是陈二虎的声音,虽然他是压低嗓门说的,可动静还是挺大。
“对啊!今天可是和步兵联合作战,咱们侦察兵要打出个样儿来。”这是争强好胜的唐鸿烈在给他的战士鼓劲。
尤林站在岸上,听同志们情绪很高,没有说什么,迈开大步到他的指挥位置上去了。他的指挥位置很靠前,他要亲自掌握一挺封锁切水线的重机枪,扎口袋嘴儿。
叫他靠后点用电话指挥,看不见摸不着,那份洋罪他可受不了。当初他当步兵排长时,从来都是头一个打冲锋,改行当侦察连长后,哪怕是派出三人小组去抓一个舌头,组长往往就是他自己,当了侦察科长,也没能改变他的老习惯。
夜深了,海空颜色更浓,海面浓墨一般。切水线上溅起的一长串粼光闪闪的水珠子,给沙滩镶了一道精致的波动跳跃的花边,勾画出海水和沙滩的界限。
等了许久,海上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尤林有些焦急了。
难道洪乌螺这个老海匪头儿会耍什么花招儿?从时间上看,敌船该是到达了。他握着信号枪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水,枪把子全被他攥湿了。
又过一会儿切水线上的花边有几处破碎了,似乎出现几个缺口,有些黑影弯着腰上来了。
尤林一个一个地数过,一共十二个,这分明是海匪的一个小队,是上来打头阵的,大部分还在船上。
“敌人到底没有一举登陆的胆量!”尤林心里这样判断着。
“想得倒美,小股先行,倘若得手,大股登陆,倘若失利,逃之夭夭。”
他立即派通信员传达两个通知:一、叫唐鸿烈做好海上出击的准备;二、叫正面放进上岸的小股敌人。
尤林判断得没有错,打头阵的这一小股敌人正是上来摸哨开路的,带路的就是洪水生。
洪水生回去以后,洪鸟螺进行了周密的盘查和考验,好在事先尤林都有交代,总算应付过去,还取得了某些信任,这次行动让他带路。
现在洪水生爬在最前面,紧挨着的是海匪小队长。
他心里谋划着怎样把这个小队带到离岸远点的地方。可是,只爬了十来步海匪小队长便熊了,扯住他的胳膊,把脸紧贴地皮不动了。
这帮家伙在海面上抢劫商船、渔船,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象个凶神,可两军对阵就成了银样腊枪头,只感到每个山头、树墩、岩石都成了手持五尺钢枪巍然而立的哨兵。
敌小队长上不敢上,退不敢退,发现身旁有一块海蛎石,心里想:“这得带上,是登陆的证明,等到三点来钟就回去交差。”想着揣在怀里。
洪水生看了知道他和洪乌螺一个样儿,都是属马鲛鱼的,嘴硬骨头酥,是没有胆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