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来娣的小丫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见娘看向自己,她看了看四周,见一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妇人的话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又往后退了退,可人群却像是一个包围圈,将她围在中间,让她退无可退。
余大庆见此,伸出一只胳膊,粗暴地将来娣提了起来:
“你娘让你说话!你聋了?!”
小女孩的身子不自觉抖如筛糠:“我……我……”
“没用的东西!”刘秀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又冲着周围人群环视一圈,“我家来娣胆儿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在家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亲眼看见王秋英家的二妮勾引男人!”
此话落,人群议论纷纷。
怯懦的小丫头也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娘,她不停地摇着头,虽然害怕,却依旧鼓足勇气反驳着妇人的话:
“不……不是……”
“不对……”
“是……是三伯伯……不是……二妮姐……”
可她鼓足勇气的反驳并没有人在意,人声嘈杂,将唯一代表真相的声音淹没。
王秋英头上顶了太多不好的名头:“克夫”、“失节”、“二嫁妇”,就连平日被她赶出门的各个汉子也成了她放浪的“证据”。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当有一个矛点指向本就是众矢之的之人时,真相,也就不再重要了。
没人在乎来娣看见了什么,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根看似光明正大的导火索,仅此而已。
但小女孩不懂,她上前,小心翼翼拽住刘秀梅的衣角:
“娘……不是……不是这样的……”
可她的声音太小,可怜得像是一滴没入浪涛的小水滴,无人听见,无人在意。
刘秀梅一把推开小丫头:“别用你的脏手碰老娘!”
做完这一动作,她又抬眼看向王秋英:“你既然不认,那让我们进你家看看呗?看看你家二妮在家不在家,一切不就清楚了?”
王秋英面色惨白,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有机会插上一句话,或者说,被人抢了先机,她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也响起阵阵附和:
“是啊牛婶儿,让我们进去看看呗!”
“看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啊,大家伙看看不就知道谁占理儿了?”
当人群中有人开始附和时,结果就已经注定了。王秋英纵使再厉害,也拦不下一群人。
也不知人群冲进屋子时是谁先掀了缸盖,又是谁开了柜门,然后就是各种翻箱倒柜中偶尔夹杂着碗碟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