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他不是一路人,柳烟桥。”胡沁思打断她。
“你同他算不得熟识,所以并不了解他。”
“他……性子尚可,做得朋友,但若要托付终身……难说。”
“我跟他,与你跟那姓凤的小子不一样。”
“我长了眼睛,看得见,虽然你那位凤公子是高门贵子,待你,却是一片赤忱,难得的真心。而你,我原本以为你是被蒙了眼睛,但后来再看……”
“或许,你们俩就该是天生的一对儿。”
“哪怕他不能娶你……他是个好人,我想,就算日后另娶他人,也依旧会善待于你。”
“至于我对陈家宝,不过是这么多年难得见一次真情袒露,所以一时情绪上头,动了些歪心思。”
“……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一连说了许多,大意是,她确实动过心思,但不会再继续下去。
“所以,你已经想好了吗?”柳烟桥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胡沁思闻言,并未立马接话,而是长长叹出一口气:
“柳烟桥,自你离开醉春阁后,我想了许多,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想做的又是什么。”
“现在,我还没有很明确的答案。”
“但我的答案,绝不是给人做妾做丫鬟在那院儿里过完一生。”
“你想做的事,那姓凤的小子会支持你。”
“竹苑的诗文我一直在看,我不是傻子,你去了他那儿之后,开心了许多。”
“至于陈家宝……他没有这样的魄力。他或许真的喜欢我,可他没有支持我的能力,也没有违背世俗的决心。我想做的事与他的期望是冲突的。”
“我喜欢他,”她说,“但还没有喜欢到可以因为他的难处而放弃我的追求的程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胡沁思垂眸浅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又自己钻进死胡同,自己惩罚自己?”
柳烟桥没有回答,但她已经知道答案。
“你的担心是对的,”胡沁思又恢复懒散模样,“不过我自己已经从胡同里绕出来了。”
“我给你的这个答案,并非是我不敢或是一根筋。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不过是在情爱与我自己的追求中,选择了我更想要的那一个而已。”她有些无语地看向柳烟桥,“所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柳烟桥眼中满是复杂。
是啊,胡沁思一直都是清醒的,理智的,她永远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人生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可缺憾总是让人惋惜。她也叹出一口气:“你都已经考虑好,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转眼看向胡沁思梳妆台上的木雕:“这个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胡沁思说它丑,却还是将这个木雕留了下来。
闻言,胡沁思也转过头看向木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给他。”
“此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胡沁思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面对男女,她总是强势的一方。
柳烟桥看向胡沁思,她们是朋友,是家人,是知己,是彼此的彼此。柳烟桥知道她,也会永远站在她这一边,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
似乎接收到她的目光,胡沁思收回视线,语气吊儿郎当:
“我不是你这样的文人骚客,也没什么远大抱负,醉春阁就是我的全部。”
“我本来想着,你养了我那么多年,等以后醉春阁到了我手里,就换我养你,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姓凤的小子~”
胡沁思口中的“你养我”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青楼的女子不接客,也就没有银两。
而自从心儿死后,胡沁思的状态就很不好。
不过她也不是不接客,只是,就算接客,大多数人也是进了她的屋子不过半刻就骂骂咧咧摔门离开。
她那张嘴厉害得很,上牙下牙一碰,就能叫人气得半死,偏偏还捏不了她的错处。
醉春阁的常客都知道绕这位祖宗远点,徐娘也不想砸了自己的生意,遇见要见胡沁思的,也是能劝则劝。甚至陈家宝与胡沁思的相遇,也是因为陈大少爷那时倔脾气上来,没有听徐娘劝告硬点了胡沁思作陪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没有生意,又哪来的银子?没有银子,怎么活下去?
这些年,胡沁思又是靠谁活下来的?
除去楼里姐妹偶尔接济,其他的,自然不必多说。
“所以我想了想,”
胡沁思顿了顿,看向身旁人的眼中带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
“你还是得继续养我,不然那么大个家底儿没人儿用岂不是浪费了?”
柳烟桥被她这一阵儿一阵儿的搞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配合点头:
“是!胡大小姐说的是~小的心甘情愿~”
“嘁~死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