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母后握着这个把柄,大可以让自己赐死陈氏,可是母后没有这么做。
就像母后所说,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狠手。就因为自己的多疑,伤透了母后的心。
太后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皇帝身上,看着他眼中神情变幻,直到眼底浮上深深的愧色,太后的眉宇微不可见地舒展开来。
当年,自己的确想用这个把柄来要挟儿子,可自己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物极则反。
万一儿子一意孤行,宁可不要皇位也要陈氏,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他人作嫁,自己怎么可能甘心。
便是这一犹豫,从他根基不稳到大权在握,已经丧失了最好的时机。
好在,现在说出来也不迟。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像是一个真正地迟暮老人一般,而不是那个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皇帝,哀家只盼着……你以后能够对阿宝好一些。就算不冲着明月,你想想你的姨母。当年她青春貌美,为了咱们娘两个,却嫁给了比她大一轮还多的齐国公,早早的,便香消玉殒。”
“母后,是朕愧对姨母,也负了明月。”
整整二十年,皇帝终于发自内心地表露出歉意。
太后的心头却是冷笑不已。
这声道歉也太迟了,他亏欠的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
太后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红着一双眼睛,语带怅惘地说道:“情之一字,谁能说得清楚。或许你和明月真的是孽缘。”
太后忽然话锋一转,幽幽到:“哀家想,阿宝虽然行走不便,可他不能一直在府里当个废人啊,当年他为了大魏征战沙场,九死一生,你便是不喜欢阿宝,也不能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啊。哀家的话,希望皇帝仔细想想……”
皇帝此刻的内心已经被内疚所包围,太后的话并未引起他的反感,而是点了点头:“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想,不如让谨王去大理寺,正好大理寺少卿一职还
空着,先让他暂代。”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即便阿宝有军功在身,恐怕也难以服众。依哀家之见,不如让阿宝给薛元弼做个副手,也不必给他官职,若是阿宝做得好了,皇帝再奖赏他也不迟。”
太后怎么可能让萧夜珩去大理寺。
谁不知道大理寺是陈国公的一言堂!
阿宝即使当上大理寺少卿,可这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做得好了,是顶头上司的功劳,做的不好,弄得灰头土脸,朝臣要怎么看他!
倒是薛元弼,朝中有名的老成持重之臣,更是难得的中立,阿宝跟着他,不仅能够了解朝中的势力分化,还不会被卷入其中,这才是最好的去处。
“母后,谨王是朕的儿子,受封一品王爵,让他去给薛元弼做副手,薛元弼该如何自处?”
皇帝没想到太后会有不同意见。
大理寺少卿是小九卿之一,位置举足轻重,皇帝以为母后会欣然同意。
即便谨王只是暂代,但只要做得好了,难道自己还能把谨王给撤换吗?
刚刚贵妃已经在朝着自己递眼色了,就是不想让大理寺少卿的职位旁落,可母后宁肯让谨王去给薛元弼“打杂”,皇帝也有些理不清太后的想法了。
“薛元弼身为朝廷肱骨,就是让阿宝给他执弟子礼,也不算委屈了阿宝。”
太后抚了抚一旁的发鬓:“哀家虽然疼爱阿宝,也知道溺子如杀子的道理,这六部堂官,哪个不是几十年寒窗苦读才能服朱紫,凭他们的学问,还教不得阿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