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妈妈一次都没来过。
魏清越无聊就坐窗户边看天,云彩一会儿一个样,树上有知了叫,夏天漫长,往窗外一伸手,就好像伸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偏偏太阳光强烈。
隔壁的病友,比他大几岁,初中生,一直有妈妈陪着,做什么情绪记录,厚厚一本,比他写作文还认真。
他想,如果妈妈愿意爱他,他一定会加倍加倍地爱她。
再后来,心一天天变凉,又变硬。魏清越在医院呆的快发疯,他受够了没完没了的治疗,那时候,他只希望能见到妈妈,他纯粹地希望过,又纯粹地失望了,再到纯粹的绝望。
暑假开学,他告诉电话里的妈妈,他好了,可以正常上学了。那时候,他才知道,某位女士马上要出国留学,继续念书,彻底不要他了。
他没哭,但想哭的情绪强烈到让人战栗。
天空好像没变,云彩也依旧在飘,变幻形状。
魏清越给江渡打电话时,她在他家,他非常意外,一路开车回来。
原来,她提前下班,请了假,回来给他收拾屋子。
他的屋子,说不上乱,说不上整洁,非常中庸的状态,就是一个独居男人该有的样子,如果别人对此有想象的话。
所有的衣服都被丢出来,包括袜子。
她戴着一次性手套,拿工具正在量柜子尺寸,做记录,就像隔壁病友的妈妈做情绪记录那样,手里有个大大的本子。
见他回来,江渡立刻问他:“你怎么到处扔的都是翠迪鸟?”
魏清越也愣了:“有吗?”
“当然有,你看,柜子里,抽屉里,几十个翠迪鸟。”江渡哭笑不得,“你买这么多翠迪鸟就算了,还乱扔。”
其实衬衫、风衣、袜子什么的并不算多。
但魏清越的内裤都是打包买,一次买三十条ck内裤,囤一个月的量,他从不洗内裤。
因为内裤要单独洗,他觉得麻烦,索性当一次性来穿。
魏清越丝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习惯都说给她听,在她面前,他有种完完全全的安全感,内裤是私密的,可他是赤诚的。
“你不会买个洗内衣裤的洗衣机吗?”江渡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心想,这人真是浪费。
魏清越说:“太麻烦了,还得拿出来晒。”
江渡又很无语地看着他,她装作不经意问:“你一直都这样吗?小时候也这样?”
“多小?”魏清越轻描淡写聊开了,“小学我寄宿,一年级时我太小,都不知道换内裤,也不爱洗脚,天一黑就想躲被窝里,到处都乱糟糟的,吵死人。我说到最后,怎么臭烘烘的,魏振东闻到我身上的味儿把我一顿好打。读中学后,长大了些,才知道干净。”
他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江渡就停了手里的活,静静听,听完,皱眉上前轻轻一挨他胳臂,细细柔柔地说:“那我送你一个洗衣机吧。”
她其实很想哭,她从小就爱干净,穿雪白的袜子,同学们的红领巾都戴的像抹布了拧巴成绳,只有她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如果那时跟他做同学就好了,肯定会提醒他,魏清越,你都臭了,该换衣服啦。没人洗衣服吗?我可以拿回家让我外婆帮你。
“送我洗衣机?”魏清越眉毛挑得老高,他“嘁”的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说以后要给我洗内裤呢。”
真是想得美。
江渡拿本子砸了他一下,然后开始给他叠、挂、衣服分类,连袜子都卷的整整齐齐。
魏清越不说帮忙,反而端了杯水,倚靠着门,看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