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当天晚上,叶扉安回学校,带着走读的申请书。

喻良回宿舍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床位,于是认真的道别也成了奢望。

——已经十一月,青城又要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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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橘枳结束。

第64章 后来(校园部分结束)

喻良调去了九班。

她刚去九班时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后来挪到第一排,但无论坐在哪里,都像是在这个吵吵闹闹的班级之外。三年高中还剩半年就要画上休止符,没人想要分心认识一个“新朋友”,尤其她带了一身的闲言碎语。

但是喻良没有再尝试着融入,也默然地不去理会那些琐碎无聊的八卦,就像之前习惯的那样,默然地把自己缩在欢声笑语的边缘,收回试探着扩大舒适区的触角,藏在书本筑起的壳子里。

只是某些夜里梦回,她在无边的梦里睁开眼,或者某节瞌睡的自习课朦胧地醒来,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排某个方向,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黑板,她缩着冰凉的手指会僵在原地,怅然若失——曾经做过的噩梦果然成了真。

九班和二班差了三层楼,附中不算大,有时课间操看见叶扉安被二班熟悉的同学围在人群中,他们说笑着走过,喻良不知道叶扉安有没有看到她,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路过。

一切好像风平浪静过了头,没有她想象中的纠缠不清,叶扉安大概是个合格的“前女友”。

眼看着时间在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中化作实质,像日历本一样越撕越薄,她被裹挟在名为“毕业”的人潮中,不再有过多的回望过去的机会。

考完英语的那天下午,附中接考生的大巴车停在十五中门口,她在夏季午后依然刺眼的眼光中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茫然。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挫钝了感官,慢半拍地融入到二班,慢半拍地学习和生活,慢半拍地后悔和自责,甚至慢半拍地生出毕业的茫然,她在四面八方传来的陌生人的问候中紧紧捏着文具袋的一角,对面一个接考生的家长高高举起一支向日葵,她却无端想起了去年春末,被插到自己笔筒中的那朵芙荃玫瑰。

并不久远的记忆好像隔着一层玻璃纸,在阳光下变得虚幻又模糊,喻良被笼罩在炽热的阳光下,慢半拍地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沾了一手湿凉。

九班班主任在大巴车下等了一下午,在车上确定了人数,见她哭了,还以为是发挥失常,在车上安慰:“好啦,已经考完了,一定超常发挥,以后各位都是前程似锦,苟富贵,勿相忘,记得拿点东西来看看我这个班主任啊……”

车上一片笑声,喻良却觉得冷冷清清,似乎欢笑的尽头少了一双温热的手——带她走进人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自己周围这片人群里了。

天光正好,树影斑驳,青城的初夏沐浴在海风和阳光味里,一直都温润且舒适。

而喻良心想,自己的夏天,或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

附中高考完不兴撕试卷,收拾东西走的那天学校里吵吵嚷嚷的,教室里留下了不少没人认领的书本,喻良收拾书橱时,从最角落翻出一本《高中必刷题》。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这本书带到九班的了,本来一套的题目现在剩下地理还没来得及做完,她随手翻了两页,书里掉出一块树叶的碎片。

金黄的叶子早已经变得僵硬,上面黑色的墨水洇开一片,变得模糊难以辨认。喻良愣了很久,忽然把书包扔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翻遍了整本书,仓皇地抠出每一块几乎已经碎成渣的叶片。

教室里收拾书本的学生几乎已经走完了,落日从窗外斜斜地投进一片橙红色的余晖,一如这三年以来在附中的每个傍晚。可树叶干枯以后变得脆弱易碎,她抖落了一地零零散散的碎片,却再也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记忆。

喻良的志愿是喻宏远和梁雁张罗着报的,在省内的一所师范。

S大附中今年高考再创佳绩,哪怕不刻意去打听,喜讯也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耳朵,她听说理科班出了个省状元,文科二班全体过了自招线,叶扉安高考正常发挥,平平顺顺地进了省前十,是某大学招生办亲自上门抢的人——她如愿和父母成了校友,就像一年前约定的那样,但喻良成了仓皇的逃兵。

她高考发挥还算正常,卡着多次摸底考试的中间分,刚好够到211的尾巴,最后还是没敢冒险报211院校。但没有人提起如果留在二班她的分数会不会更好,“二班”似乎成了他们家的一个禁忌,只要没人提起,就能维持住虚假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