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
裴夕舟立在台下,低低唤了一声。
“夕舟来了。”江继盛弯唇一笑,仿若平日所见一般打了声招呼。
他看着有些暗的天色,叹道:“可惜今日无雪。”
刑场本不许交谈,但此刻监刑的官员却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没有动作。
梅长君拉着江若鸢便往里走。
“若鸢别哭。”江继盛目光轻轻地落在江若鸢身上,柔声道,“为兄所愿皆偿,没有什么遗憾了。”
江若鸢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仍是难止。
梅长君咂摸着“所愿皆偿”这四个字,心头微涩。
沈党将受重击,清流派逐渐立于朝堂……她望着晦暗的天际,想起他那日在牢中同自己所说的话。
他想再见见雪色天光。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今日为何不落雪?梅长君抬眸望着微亮的云层,眼眶竟有些酸了。
有了开端,其他相熟之人也一一前来送行。
江继盛静静听着,神色安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官吏们开始赶退众人。
在被强制拉离后,江若鸢终是忍不住,抱着梅长君哭出声来。
风渐渐起了。
江继盛垂眸理了理衣冠,再次看了台下亲友一眼,朗声道:
“我泱泱大乾,有广漠长川、瀚海巍澜,有春风万里、雪满群山。”
“如此锦绣山河,却触目皆是生民疾苦。沈钰一手遮天,江浙、青、洛及东南诸郡,已是天灾人祸惶惶,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语声清正,台下听者无不肃然。
“继盛今日死谏,愿陛下垂听……”
江继盛跪在空寂的行刑台上,再陈其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