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头,赵甲满头霜白的老母亲在一旁抹起了泪,老妪抱着最小的女孩始终坐在离赵姝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身边立着赵甲二子,赵壬和赵葵,赵壬十四赵奎十一,都是尚未长成的少年。
毕竟是一同起事谋活路的,毛蛋虽是早想取代了这个温吞的大哥,倒也晓得这一家子的为人。
“老子不管!先不说这个,反正这田赋,说死了就是三年。”见赵甲面色为难,明显是不赞同自己的意思,他当即勃然变色,眼角抽动了两下,突然一把薅起赵姝的头发,迫着她面对着赵甲立着的悬崖方向。
眼底闪过狠色,他扬声平淡道:“这样,放个人去和秦人说,要我们去九原那等鬼地方,三年田赋一天也不许少,给他们一个时辰答复,每过一刻,我就从这贵人身上削一根指头下来。”
立刻便有个汉子应声,也不问赵甲,一溜烟地就领命跑了。
赵姝懵了片刻,遂心底一抽攥紧了两手十指,勉励平静道:“孤是要回邯郸夺赵戬的位,这天底下想我死的人,赵戬也算一个。”
头皮又是一疼,对方一记冷哼,连同她多说一句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利落拔出匕首,擒住她右手腕子,将她右掌一下拍在碎石泥地上。
呼吸急促,她抬起头四下逡巡,视线从赵甲开始,目光里哀恸求助,最后停在给她端过茶的赵甲老婆身上,这妇人瞥开眼,蜡黄的一张脸上看不清表情。
赵姝拼死握拳,却依然眼睁睁地看见自己葱白五指被死死压在地上。
先前才刚凝结起来的孤勇镇定,此刻早没了踪迹,她想开口哀告,可对上身侧这些衣衫褴褛的草莽汉子,她竟骇得连哀告都不会了。
这些人粗野残忍,并不会刻意收敛杀意,赵姝觉着,自己好像变成了待宰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