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觉察出寒毒攻入时,他赌的是这样少的残毒即便伤身,也总有法子压制,若是压制不得,也就是命中有劫折些寿数罢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信过赵如晦留下的解法会没有代价。倘或没有,他何不亲自去解。退一万步而言,即便真的没有代价,以赵如晦的谋算心机,要在解毒一事上设些埋伏,也绝非是难事。
只他万没有料到的是,这解法竟会如此阴毒。方才过来之时,天色黯淡,他能明显地觉出目力比早上又减退许多。
赵如晦是国师季越高徒,遍天下的杂方医典烂熟于胸,他若是蓄意用毒,只怕真是无药可解。
不要他的命,也不需他的寿数。可一个瞎子,又该如何去夺位治国。历朝再玄奇荒唐的事都有,却没听目盲之人堪以为君的。
他用了一整日去接受这一场算计,并没有离宫,而是遣退所有人,将自己独自一个随意静闭在一座无人荒殿的水榭里,不停的翻来覆去地睁眼阖眼,确认着目力极细微的丧失。
他从没有一刻像今日这般害怕,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胆寒。
就这么蜷缩歪坐在冰寒一片的水榭窗格下。直到日暮时分,水面上金乌西沉,落在他眼里灰蒙蒙一片,有死士递来咸阳加急密报。
密报上赫然两个蚊蝇般极为潦草的小字——王薨。
得此消息,他仅在窗格下阖目假寐了片刻,而后拂衣起身敛尽一切心绪,朝西方遥拜三下后,便朝死士令道:“此事除了蒙章二位将军外,余人不必知晓。去新河君府上送拜帖,就说本君有急务,去他府上讨顿夜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