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知倒是点点头,却叹气道:“表妹看的通透,说的很有道理,可有几个女子看见自己夫君纳妾,心里能舒服的呢,咱们岭南跟别的地方不同,侧夫人也算妻,是能被扶正的,瞧着表妹的气度倒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过听说将军娘家出身不显,而且将军父母双亡,自小寄人篱下。”
说出来怕是要吓死她,温婵笑的很有深意:“不瞒表嫂,我先头那夫君,也是累世公卿,我也是做过高门主母的。”
做过正二品王妃,正一品贵妃,可不是贵妇中的贵妇。
“那你怎的会来岭南?”高云知惊呼:“我知道了,宣梁交战,可是有好些前梁的公卿人家成了庶民,有的全家都被处斩。”
她顿时可怜起温婵来:“怪不得表妹瞧着就不像平民老百姓呢,瞧瞧这样的长相,如此气度,穷苦百姓怎么的养的出如此雪白肌肤。”
“其实我的确有件事想求求表嫂。”
高云知被她一声一个表嫂,叫的通体舒泰,当即表示:“有话便说吧,不是我自夸,便不做这个将军夫人,我们高家也在岭南遮着半只手的天呢。”
温婵垂眸,极是委屈的模样:“先前表哥没有娶妻,我在将军府住着也到罢了,可如今他有了夫人,我一个表小姐在这里住着,难免惹嫌,况我又是寡居,府中有仆从多有闲话,我先前跟表哥说,他却觉得我出去住是打他脸面,还问我,是不是觉得他未来夫人,会容不下我。”
温婵话说的模棱两可,高云知也是经历过宅斗的,又不是傻子,这话越品越不对。
“现在表嫂来了,我可算是有了拿主意的,我想出去寻个地方住,而且岭南虽好,却不是我故乡,我倒是想跟表哥表嫂借些银子回乡,不知表嫂可允了我这请求?”
“你,你想走?”高云知有些犹豫:“将军他,答应了吗?”
“没有。”温婵笑的越发灿烂:“不知为何,表哥就是不答应,就连让我出府去住也不愿,我与表哥虽有幼时的兄妹情谊,可现在大了,瓜田李下的,到底不好呢。”
高云知抿唇,心中有了计较:“既然将军不许你回乡,我私自送你回去,将军他,他不会怪我吧。”
她进了门,跟叶长风拜了堂,可当晚他就有紧急军情,被叫走了,连洞房都没来得及,高云知难免行事小心,怕叶长风生气。
在温婵面前,她一口一个高家手遮半边天,实际上高家境况远远不如十年前,若非这一回宣梁开战,叶长风独善其身想要做点大事,高家还寻不到机会,把她嫁进来呢。
高云知说,让她想想,送温婵回乡的事没办法,但是在外面给她置个宅子的事却没问题。
温婵得偿所愿,只慢慢等待机会,床缝下是她积攒的金银细软,都是好携带的银票和部分碎银,还有一身方便行动的粗布麻衣。
手上的缠丝金凤,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细小珍珠柔光圆润,半个巴掌大算是精品,温婵却随手丢在一边,并不在意,这玩意远比不上姜行送她的任何一只钗。
第111章
“这处宅子是个三进的屋子,里头还有个小院呢,莫说只有夫人一人和几个奴仆,就算是一家子祖孙几代人带着服侍的奴婢们,也是住的下的。”质人口若悬河。
他一眼就看见面前这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是高门贵女,身上的衣料可不是便宜货色:“这套宅院,盘下来是五百两,若是租的,一个月是三两银子。”
虽然因宣梁交战,好多地方物价涨了,但别小看这三两银子,一辆银子便是一贯钱,买糙米能买三到四担,足够普通百姓三口之家省着些吃吃一年。
温婵一个高门娇养的贵女,如何会知道物价经济事,还要得意于她做王妃那几年,因给萧舜筹备军粮,时常要托人去粮市买米,为了多换粮食,够更多人吃,都会买掺了米糠的糙米,权贵人家吃的碧粳米,三斤价格便能买最次的糙米五担,然而就算是最次的糙米军粮,梁哀帝也要克扣。
她身居高位,没受过什么风雨,却有一颗柔软心肠,那时便赤裸裸的感受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说的是多么惨烈真实。
高云知是偷偷带温婵出来的,对于温婵想出去住,她自然是双手赞成,一个表姑娘,就算寡居也得再嫁,总在表哥府上住着,算什么事呢。
因为此事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叶长风,她以为自己的疑心病是空穴来风,但叶长风的表现却让她心惊战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