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到那声舅舅,陆训言想,幸好他提着一口气坚持了那么多年,幸好在他还活着时见到了身上流着半边陆家血脉的外甥。
血缘与情爱是这世间最奇特,同时不讲道理的两种事物,缺不了将心比心。
谢洵在陆训言面前,是真正的晚辈;而这又与对陈郡谢氏表现出来的感情不同,前者是真的,后者则是充面子。
严先生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包容和欣赏,仿佛过去的所有折磨都在此刻获得了短暂的和解。
“公主可知道了你的身世吗?”
谢洵迟疑一瞬,喉结不自觉上下一滚,最终还是坦诚地摇了摇头。
严先生眼里同样闪过一丝怔愣,又在须臾间消散,他直觉自己应该安慰两句,凝视着谢洵纠结的眼眸。
“无论你本心是好是坏,如今既然已经成亲,那夫妻之间便是同气连枝的一体,瞒下的事情是大是小,时间久了都恐生心魔。”
有些事情能瞒,有些事情不能瞒,夫妻经营之道最应该坦诚相待,可惜他们年纪尚轻,处事上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自省质疑。
“公主蕙质兰心,聪颖豁达,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姑娘,衡璋,切莫缘尽后再强求。”
谢洵始终敛睫低眉,遮住眸中波动的情绪,垂下的手指则掐紧了掌心的软肉。
“多谢舅舅,我明白了。”
今日的话,严先生不知道谢洵能听进多少,他只是从一个舅舅、一个长辈的角度多劝了两句。
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眼前的外甥能活得自在,但严先生也明白点到为止,是以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青年的胳膊,主动说起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