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渡一开始说的那样,争位本就是染血。
后宫之争,亦是同样。
“成王败寇,”宝盈大长公主沉声道,“你既输了、认了,那就老实些,莫要再殊死挣扎。”
李渡神色一凝,戾气收敛了些:“姑母,我也不想挣扎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母亲正名,我母妃姓章不姓董。”
宝盈大长公主闻言,并未立刻拒绝,思忖后微微颔首:“我会出面与皇太后、圣上争取,但成与不成,我不会应允你。”
李渡双手作揖,与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人你们带走吧,”宝盈大长公主叹息着与徐简道,“我去安顿女眷,德荣、宁安与我一道去。”
德荣长公主应下,刚抬步又顿住,问李渡道:“李嵘呢?二嫂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京城守备不会让他出城的,你还是早些交代他的下落,免得他吃苦受罪。”
“小孩子野,我下朝回来他就不在府里了,回头寻着了他,”李渡淡淡道,笑容带了几分嘲弄,“李沂这么仁厚的性子大抵是不会杀我儿子的,让他那小子守陵吧,有事没事给我烧点纸。”
单慎刚刚要收起纸笔,听了这两句对话,嘴角不由一抽。
这哪里还是一个要求?
求了生母求儿子,分明是两个!
又把“仁厚”两字按在圣上脑门上,圣上想斩草除根都伤脸皮!
晋王打得算盘真响。
德荣长公主也听出来了,冷笑一声。
李渡脸上的嘲讽又重了些:“德荣,你说说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要不然,以父皇对你的宠爱,还有李沂什么事儿!”
“你少在这儿挑拨,”德荣长公主道,“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她跟着宝盈大长公主走了。
李渡看了会儿她的背影,嗤了声。
林云嫣也得跟上去,只是她心中疑问不少。
李渡的要求都摆在了明面上,但要说他就是为了这些要求就束手就擒,那绝对不可能。
此人一定还有后手,他绝对不会老老实实赴死。
这厢有不少人,林云嫣不方便与徐简细细说,只能微微抬手,以袖子作遮掩,悄悄握住徐简的手,轻轻捏了捏手心。
徐简垂眼看向她,面上一派从容,看不出什么情绪。
被遮住的手却是反过来握住了林云嫣,指腹扣着她的掌心、缓缓摩挲,表示他心中有数。
打过暗语,林云嫣把手抽出来,赶了两步,追着大长公主去了。
徐简则与李渡比了一个“请”。
陶统领上前,一声“得罪了”之后,检查了李渡身上,而后由御林看顾、把人请出去。
李渡没有急着走,只冲徐简招了招手。
待徐简走近了些,李渡道:“我这几年甚少动怒,皇位旁落那么大的亏,我都挺过来了。
没有让父皇抓到把柄,耐心潜伏下来,等候良机。
唯有你,徐简,你几次离奇行事让我看不穿。
你抓到了王六年,我以为是他行事不谨慎;我想把陈米胡同喂给你,却莫名其妙让李邵被抓了个正着,最终让我不得不折损了道衡、王芪。
你说,如果我告诉李沂,你一早就知道陈米胡同里的热闹,会怎么样?”
四目相对。
李渡的视线里全是探究与打量,徐简却是平静的,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这两人僵持着,反倒把边上的单慎看得心惊肉跳。
他快速撇了眼曹公公。
圣上对大殿下的事情格外看重,晋王这是死到临头还硬要拖辅国公下水。
只听徐简道:“您愿意在大牢中开口而不是一句不言,查案定案都会更快些,您无论说什么都行。”
单慎一听,心说:把晋王定为胡言乱语、这也不失为一个解法。
而后,他又听徐简说了后一句。
“大长公主说的是,成王败寇,”徐简笑了声,“皇权之争,圣上却要办成一桩案子,恨不能人证物证样样齐全。
您配合着来也行,我跟着断过一位国公,这次就来断一位王爷,有些实绩在身上,也省得往后再有人说我成天只看乐子。”
单慎:……
这话本身就挺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