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去的背影比那天电话里气急败坏的语气还令她心酸,但这些心酸都无人可诉,一群兄弟姊妹里,最小的弟弟都长大了,个个翅膀都硬了。
恐怕母亲此刻也与她是同样的心情,已经走到医院楼下,又转到旁边一条巷子里给黎书慧买橘饼,她喜欢吃这些东西,橘饼柿饼,清凉糖,馓子,偶尔她与父亲赶场上街,转来的背篓里总让带点这些东西。
回来病房,有个人背朝她插腰立在黎书慧床前,黎书慧正一面吞着茶水一面同他说话,忠传大步踏进来,那人也回头朝门口望来,竟是满面憔悴的忠信,见她进来,朝她点点头,又转过去面向母亲。
“你不冷吗穿恁点儿?”忠传站到他对面来,随手将买来的橘饼放在黎书慧脑袋边上,眼瞧着忠信身上穿的砖红色薄褂子下面还有干了的泥土印子,裤子也泥巴裹身刚从田地里回来的样子,她疑惑道:“你从哪里来的?还在忙吗?”
“你又买些橘饼来,他也买恁多,啷个吃得完嘛,喊你们不买不买,光浪费钱。”黎书慧瞧他一眼,跟忠传指桌子抽屉里的橘饼,又细数道:“我就是说呢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承承刚走,我问他碰到你们没有他说没有,恐怕你们前脚刚出去他后脚就进来,承承上车没有?”
“上车了。”她点点头,又问忠信:“吃饭没有?”
忠信摇头:“没有,将将才从石塘收机器转来。”
黎书慧便问他:“那你吃啷个不嘛?去那馆子喊,他哈哈儿就给你送来了,医院食堂也有,这哈儿恐怕开饭了,潘迅说要给我送饭来没让她送,她个人都在医院上班哪有时间给我送饭呢,我们自己买着吃,个人在外面买,这两天都是承承买的,他喜欢跑,一哈儿这里跑一趟一哈儿那里跑一趟。”
相较母亲的琐碎,儿子有些过分冷淡:“他恁快就走了?不等你这里手术做好。”
黎书慧伤心起来:“他忙的嘛,他出门恁多天没上班了,你想他多少天了,找潘运耽搁恁久,又隔得远转去火车还要好几天,也是麻烦,远很了去来都不方便。”
忠传细声问不甚在意的忠信:“吃啷个不嘛我去给你端。”
“不要。”他动了动身子,顿了会儿,再看一眼黎书慧:“我等哈儿转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