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众人忙拦住金婆子,看似拦架,实际上拉的是偏架,众人对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胖婆娘早就愤懑,刚没发作,是因为没人牵头,而眼下向金婆子发难的是刘武媳妇,众人使了个眼色,从后保住金婆子的后腰,看似要把她从刘武媳妇的拳头下解救出来,实则是按住她让她别跑。
“别打了,消消气,”大家伙儿异口同声,卖力的劝架。
晏然和绮云藏在厨房门后,咯咯偷笑,晏然知道金婆子虽然胖,但刘武家的可是天天掂大勺的,真扭打起来不会吃亏。
“你俩在这又看什么热闹?把那帮人给我叫到前厅去,”王氏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留下这句话后,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晏然望着王氏离去的背影,磨磨蹭蹭地走进厨房,指着扭成一团的妇人们,无精打采道:“我母亲说,让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到前厅问话。”
晏然以为没自己事了,回到无有斋,刚坐下,翻开四姨母送给她的《三国志》,就有小丫鬟来喊她也去金英堂问话。
金英堂上,刚刚参与搏斗的一众妇人跪在地上,王氏坐在堂中间,晏然纳闷此时与她何干?
王氏问晏然:“这个香料是你让厨房留的?”
“是的。”
“这个香料给金妈包一包,又不是什么皇宫秘方......”
晏然听王氏这么说,不觉一愣,她要是说可以给金妈一部分香料,那如何对得起刚刚维护她权益的刘武媳妇?如果说不给,母亲肯定还会有一堆类似‘心胸小气’的说辞。
“母亲,现在不是我愿意不愿意分香料的事情,刘妈与金妈吵架,是因为金妈出口不逊,骂刘妈是灶下养的,你是不是应该先处理金妈妈言语不检之罪?”
金婆子跪在地上,蓬松着头发,肥胖的身躯还在颤抖,极不情愿的白了晏然一眼。
王氏没理她,而是没好气地看着堂下跪着的仆妇,“你们也是的,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要吵架动手,也不怕伤了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你们是有很多银子给药材铺吗?行了,你们骂的也骂了,打的也打了,都在一个院里讨生活,别为了这点香料伤了和气。”
王氏砖头看晏然,再次开口道:“然儿,你把香料分一点给金妈,她人老了,嘴馋,你就也不要那么小气了!”
“母亲,这个香料还真是不能给金妈,这是我亲自调制的密料,新菜式还没出来前,如果这个香料的配方泄漏出去,我就前功尽弃了。”
晏然说完,又转头对刘武家的说:“刘妈,谢谢你守诺。”
晏然禀王氏,“当初我把香料拜托刘妈保管,谁来要都不能给,她只是听我吩咐而已。”
晏然起身朝着刘武媳妇方向,施了谢礼。
“二小姐,这是老媳妇应该做的,这人要说话不算数,猪狗不如,况且,小姐交给我时候说过,这香料是要用在鼎香楼新菜上的,何等重要!我虽是奴婢,也懂得这个分寸,怎么就嘴馋到非要去吃头一口?”刘武家的起身回礼,口中振振有词,然后又昂然跪下,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晏然抿嘴暗笑,向王氏投去挑衅的眼神,“做人最重要的是讲诚信,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刘妈做得对,母亲应奖励她才是,但念及她动手大人,也功过相抵了。”
王氏气鼓鼓道:“由不得你多话。”
晏然不理她,继续道:“今儿虽是刘妈先动手,但的确是金妈先开口骂人的,这点我和绮云都能作证,若要惩罚,你要先罚金妈。”
“金妈今天是言行有亏,可她是晏家的老人,又一把年纪,你们打也打了,还罚什么?”王氏瞥了一眼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金婆子,她有意偏袒,可却被晏然咬死不放,心里倍感烦躁。
“动手打人是不对,但人犯错误,受惩罚不分年龄大小。《大明律》里也没有写80岁老媪杀人可以不偿命的。”晏然咄咄逼人的架势,气得王氏不得不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无措。
片刻后,王氏开口道:“你这孩子,鼎香楼现在和你丁点关系都没有,你还研究新菜式,搞那些密料,你这卖力图什么?”
“我现在鼎香楼帮工,这不是每月还拿工钱嘛,当然还是要尽力做好,”晏然笑嘻嘻地答,心里却像触及冰山一样感到寒冷,好歹这也是祖父一生的心血。
“好吧,”王氏不想妥协,以强硬的态度结束辩论,她对金妈道:“你这年纪越大,嘴还越馋,打你也是活该,你们老姐妹都在晏家服侍多年,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心生芥蒂。各回各房干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