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晏然病情好转,只是每每望向隋家方向,眼泪还是要禁不住留出来,王氏提议让她换个环境,回谷兰庄住上一个月。
环境若可以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问题了。
话说这些年,五姑娘王蓁和“赵大马”的婚后生活是一地鸡毛,结婚头两年,“赵大马”一如既往地讨好五姨母,自以为抱得女神归,此生无憾矣。
为了让儿子王兆生专心科考,家里、田里之事,王老翁都交给赵庸负责,赵庸不负众望,将农田之事料理得妥妥当当,可王蓁对他依旧不满意,就连“夫妻之情”,也是论年计算,生了一个儿子后,就更是围着儿子转,不要相公了。
此时,王秀儿已经出落成标致的大姑娘,身材苗条,五官虽没王蓁精致,但年轻女孩子身上的青春活力,没有男人能忽视掉。
王秀儿对赵大马关怀至微,去年,赵老三争得岳丈王老翁同意,纳了王秀儿为妾,二人柔情缱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时下,入赘女婿的地位比前朝要高很多,不仅妻子不能擅自休夫,赘婿还可以继承家产,更允许纳妾,从朝廷律法和舆论上看,女子的地位真是低到谷里,可地位低,不代表女人会自轻自贱,都是爹娘养的,只要有父母撑腰,扬眉吐气的生活,未为不可。
王老翁虽然重男轻女,但对几个女儿,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疼爱,他让老大蔓娘嫁入晏家,因为老大生性爱财;老四为人朴实,喜欢读书人,他也成全老四心愿,至于幺女王蓁,心比天高,胸无点墨,他认为招个赘婿,两人在他眼皮底下生活,他才能放心。
天下所有爱子女的父母,都希望这个世界能围着他们的孩子转,他为她们选择了合适的路,就应该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这个世界从来不围绕某个人转。
对于赵大马纳妾一事,王蓁开始不以为然,想着纳了妾,分散相公精力,她也落个清闲自在,而且也有人跟她吹过风,王秀儿生死都是王家人,赵大马纳了她,这俩人就会更加心甘情愿地为王家效力。
王蓁觉着此话很有道理,可时间常了,她见赵大马与王秀儿二人情投意合,自己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可木已成舟,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秀儿嫁给赵老三,终于不用做下人活计了,王家又买了新的丫鬟伺候她,渐渐地,王秀儿适应了做主子的日子,对母亲贾氏开始颐指气使的使唤起来,气得贾氏天天冲着王秀儿骂。
赵老三在中间也调和不好关系,开始对王秀儿心生意见,觉得她以往的贤惠都是装出来的,王蓁虽然脾气不好、好高骛远,但心地善良、孝顺,况且二人中间还有一个儿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晏然回到谷兰庄散心。
这次晏然回谷兰庄孑然一身,抵达时,正值太阳落山之际,万里余辉俯照大地,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晏然站在门前怔了会神,院中王老翁正训小黄狗走手右手,听见声音,仰头冲着门外喊:“谁啊?”
晏然打起精神,绮云背着包袱,应声进了门。
王老翁先是一诧,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是外孙女回来,随即脸笑成一朵花,高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也不派人提前送个信,”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赶小黄狗回窝,接着道:“早知你今日回来,我就让村东头李大娘送些莴笋过来,现在这个季节,笋最鲜嫩。”
王老翁比晏庭海年轻两岁,但乡下生活即使再优渥,也是乡下,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尤其是在王婆子去世后,他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如以往了,嘴角和额头上的皱纹就像麻团,向人诉说何为沧桑。
晏然快搀起王老翁的胳膊,安安静静地向厅堂走去。
王老翁见她不似以往“闹腾”,以为是姑娘大了,稳重了,心里暗自高兴,果然大户人家教育得好。
晏然扶外爷坐下,轻声道:“姐姐嫁人了,家里没意思,而且我也想外爷您了,”她淡淡一笑,“我娘让我替她向您老问好,农庄的事情,交给别人处理,您现在就是要多享福。”
王老翁笑着说出天下父母最爱说的一句话,“你们都好,就好。”
晏然继续道:“此次我娘让我来住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您,这次我带了两匹绸料,回头你找村里裁缝做身新衣裳。”
管院的王伯和车夫将车上的棕箱依次搬进院子。绮云确认轿子里的东西都搬完后,给车夫结算了银子,打发他回去。
“布匹和箱子拿到厅上,食物送到厨房,”晏然站在大堂门口,大声指挥,这个院子,她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