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夫人修建此院时,就是看中这里处于平旷之地,背无山,前无水,与山下的隋家七拐八绕的园林布局不同,这里看着敞亮,可在贼人眼里,这种是最好的打劫对象。
此时院中,除沈山和菜头两个男人外,便都是女眷,若在平时,附近樵夫、猎户,都道里面住的是几个老尼姑,除了夏季来此偷些庵里种植的瓜果蔬菜,便也没其它惦念,可这几日,从晏然开始,便接二连三有城里的豪华车马上来,一车车的往里运东西,一群群衣着鲜亮,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在这雪山之中,难免不会被路过的有心人看见。
晏然看着酣睡中的温荷和隋夫人,心里越想越不安,起身下床,不小心惊醒了身旁两个人,“你去哪?”温荷眼睛都没睁,含糊问。
“我晚上喝水喝多了,出去方便一下。”
“外面冷,多穿点,”隋白氏含含糊糊叮嘱完,又昏昏睡去。
晏然穿戴整齐,出了门,雪天寒夜,亮如白昼,举目望去,哪里有什么人?她笑自己想多了,走到马槽旁,沈山的马车被隋忠借走了,只剩隋家的两匹骡子拴在石柱上,刷着黑漆的木架车卸在旁边,这是有经验的商人才懂的方法,车和骡马分离,就算遇到劫匪,也不容把货物快速抢走,而自家的马还套着车,停在骡子旁边,晏然走过去,拍了拍马头,准备返回屋去。
刚到门口,她还是觉得不安,两条腿不由自主调转方向,重新走到大门前,跳上靠近院门口的仓房屋顶。
纵目远眺,茫茫一片,她呵着白气,站在漫天星斗下,心旷神怡经不住一个喷嚏,晏然揉着红鼻头,再抬头时,小心脏差点没吐出来。
几十米开外,果见有几个黑黢黢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过来,这些身影明显不是大虫,也不是野狼,个个手持刀刃,在月光下发出瘆人的寒光,晏然心叫不好,数九寒天,哪有正常人在荒山里赶夜路?
她快速跳下房顶,摸到沈山住的房间门,先是把沈山叫醒,三言两语把她所见告知,沈山一边穿靴下炕,一边命菜头去山顶庙里找隋忠,带家丁速来救急,然后再遣一腿脚麻利的去报官。
晏然见菜头出去了,仿若看到解救希望,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沈山见出她慌张,握着晏然的肩膀,轻声道:“别怕!”
晏然点了点头,怕从来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自乱阵脚。
随后两人默契的分头行事,一个去通知女婢速速穿好衣服,莫要声张,一个去屋里叫醒酣睡中的隋夫人和温荷,温荷未见贼人却已花容失色,隋白氏反过来安慰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里巴掌大的地方,我们去哪里躲?”温荷拽着隋白氏的衣角,死活不松手。
“夫人,这伙贼人一定是冲我们来的,隔壁尼姑庵,他们未必会去,这可有通往那头的小门?”
“是有个小门,但是门锁在对面,我们这头打不开啊!”隋夫人道。
温荷声音颤抖道:“眼下情况,就算能开门,她们也未必会让我们过去躲避,这种事我在宫里见得多了!”
晏然咬着唇边,又问道:“你俩可会驾马车?”
两个女人摇了摇头。
晏然不加思索,“那你们也藏到马车上,贼人进来,只会先搜屋子,不会注意马车,一会趁乱,你们驾车逃出去,管它跑到哪去,离开这个是非地再说。”晏然握着温、隋二位夫人的手,坚定道:“你们放心,我给你们做掩护,肯定那伙贼人伤不到你们分毫。”
隋白氏脸色惨白,头发只是随意绾了一个髻,显得格外狼狈,“你不和我们一起上车?还有沈大人他们......”
“来不急说那么多了,你放心,我和沈山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现在重点是你们两个。”晏然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狐裘给隋白氏裹上,心里虽也怕的要死,可还是强忍着。
自从在房顶上见到贼人后,她便想过:这些人,应是附近的山民,八成都是猎户,而且还比较穷,连猎马都没有,而从他们扛着大刀上来的架势看,定是一批亡命之徒,大雪封山,又近年节,他们打不到猎,就打起人的主意。
隋夫人和薛妈妈在山上住了两三年都安全无恙,偏偏今日他们动了歹念,定是隋伯父的车马显了眼,再加上温荷随身的几个女婢,各各都妖妖乔乔,穿戴比金陵城内的大小姐都好,这些赖汉鳏夫怎会不动心?
眼下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晏然自幼见父亲养马,熟知这驾车的挽马和猎马、战马是不同的,驾车的马与人亲,大喝一声都能收蹄,不说温荷能不能催动马,就算是催动了,估计不等这马抬蹄,贼人已经跳上了车。可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