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娘一口气发泄完了,心里痛快不过一瞬,听见“牙婆”两个字,立刻害怕起来,她爬到隋忠脚下,抱着隋忠小腿,哭着恳求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要把我卖到哪里去?我们可还有两个孩子,若他们长大了,知道你把他们的亲娘卖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你恐吓我?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恶毒的妇人?”隋忠一脚踢开她。
“我恶毒?”魏小娘抹着眼泪,冷笑道:“你这年纪都能做我爹了,可你为有儿子承宗,花三千两纳我入门,生完儿子,你就把我扔在后院,不理不问,整日想着与山上的老尼姑旧梦重温!我花儿般的年纪,被你困在这四方天地里,白天见不到你,晚上也见不到你,整日活得就像鬼一样,你说,是我恶毒还是你恶毒?”
这等后宅事,被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妇,当着外人面抖搂出来,隋忠又羞又恼,额头汗水涔涔,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心道:谁家小妾不这样过日子,锦衣玉食供着,还不知足!我一把年纪,你还想我怎样?
魏小娘顶着红肿的脸颊,见隋忠一脸气馁,乘胜追击道:“我也想过跟夫人好好相处,可她理我吗?她是白家千金,看不起我们这种贱婢,”她转过脸,看着隋白氏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瞬间得意极了,“你再高贵,我们伺候的也是一个男人!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不只是我,我的丫鬟青儿也伺候过老爷!”
“你!”隋白氏气到癫狂,挥手给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因为不得技巧,整个右臂都木了。
隋忠气到脸僵,他不敢再看隋白氏一眼,更没脸看沈山,他指着魏小娘,“以后你自求多福吧!明早,我亲自去晏家赔罪,你也不用去了!”
“你不怕儿子......”魏小娘以有儿子这个尚方宝剑,隋忠怎么也不会撵她出府,况且隋家丫头只是暂时坏了脸,就算告官,用钱赎罚就是了。
许久没发言的沈山,对隋忠道:“此等恶妇,断然不能留在府里,两个公子还小,以后有样学样,可如何是好?若孩子长大了,不能体会老爷和夫人今日用心,这个孩子也是不明事理,没有大出息的,至于这个恶妇,我建议隋老爷可以把他卖到南洋去。”
隋忠又羞又愧,哪还敢反驳,连连称好。
魏小娘听沈山把地点都给她想好了,两条腿一软,瘫跪在地上,她看着眼前三人,唯有隋白氏心肠最软,她也不在乎是否打脸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隋白氏,祈求她网开一面。
隋白氏闭上眼,再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魏小娘又想去求隋忠,隋忠心里正恨她不死,她忙回头抱住薛妈妈的腿,祈求道:“妈妈,您最心善,我想见儿子,你帮我把儿子抱过来,她没我,晚上睡不好觉。”
“姨娘还是省省吧,两个公子现在睡得甭提有多香了!待你去了南洋,也不用惦记这里,我们家夫人最是菩萨心肠,虽然孩子生母品行不端,心肠歹毒,但夫人明事理,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府里的人都不会迁怒到孩子的,明早姨娘就放心走吧!”
魏小娘彻底绝望了,嘴中嘟囔道:“我不去南洋,我不去南洋......”随即,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又爬到沈山脚下。
“是你家秋桃给我的关木通,是她告诉我晏然起了春癣,是她告诉我,只要把这个关木通磨成粉,掺到蔷薇硝里,得春癣的人抹上,脸上就会又痛又痒!都是她让我做的,你怎么不卖她?”
沈山冷笑,果然是姐妹情深,“那你说说她是何时给的你关木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魏小娘眼睛一亮,好像见到获救的希望,她强做精神,缓缓道:“那日贵府寿宴,大概酉时一刻,秋桃来府上,把那两味药给我,让我掺到蔷薇硝里,并叮嘱我,待隋夫人回府后,立刻拿给夫人,说宴席后,晏然会来取蔷薇硝。”
沈山不动声色,拿起茶盏,用瓷盖子轻轻拂去茶沫,魏小娘跪在地上,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详细,继续补充道:“秋桃说,晏然的脸,即使以后治好了,只要她在此期间忍不住去挠,就会做下永久的疤,到时候,你就不会喜欢那丫头了,本来晏家姑娘就花期过半...... ”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沈山的神色变化,试探着说完一句,再放出一句。
“秋桃说,女人啊!若不在最好的年纪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就没得选了!”
“秋桃还说,像晏家姑娘那般的,以后只配嫁给街口的屠夫。”
魏小娘说完,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