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偷偷瞟了一眼沈山紧张的小表情,心生一丝得意,两只小手在袖笼里不由快乐地摩挲起来。
沈山的举动,着实让汪姑娘吃了一惊,不过做为巡抚的女儿,在某些事情上,她的阅历可比小门小户的姑娘不知多几倍,她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沈大人,我还有话要说,”汪姑娘名叫小小,这次她终于抬起头,正面对着沈山道:“三日后,家父摆酒宴客,为京城来的张大人接风,也下了帖子给你,你那日可会来?”
汪小小盯着沈山的表情,补充道:“届时,还有很多江南名士一起,我想那日,沈大人一定能遇到不少同路知音。”
“这两句话,信息里很大啊!”晏然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小姑娘,这姑娘可不像外表那样矜持腼腆!晏然心里冷哼了一声,但是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沈山漫声应答着,随即高声回道:“承蒙巡抚抬举,本官一定去。”
汪小小很高兴,脸上像新补了胭脂一般,神采焕发,她余光扫到晏然脸上,示威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
晏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装没听见。
沈山道:“就是往前走走,平日我也很少逛街,然妹妹对金陵的街区比较熟,我特意请她今日为我做个向导。”
晏然闻听,心里打起鼓,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去我四姨母家?嫌弃杜家是平头百姓,不够体面吗?
当然她也不会在汪小小面前揭穿这个谎言,她微微一笑,表示沈大人说的对。
“没想到表哥还有逛街的雅兴,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在家侍弄园子和品鉴美食呢!”久未出声的郑翘儿开口了,然后表情怪异地盯着晏然看,她觉得姨母应该好好管教表哥,所谓娶妻娶贤,晏家二小姐真与贤淑无关,每次看见她,她都板着冷脸与表哥。
晏然感觉此刻气氛尴尬,心里想:你们话都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还傻站在这干嘛?
沈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想说下告别语,就分道扬镳。
这时好巧不巧,路上有一队马车驶来,打头的马跑得很快,车夫坐在车辕上,高举马鞭,眼睛闪着得意的光,一绺黄须随风飘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狐假虎威惯了的奴才,他哪里管地上是否有积水,他见路上行人不多,便一路快速前行,后面的马车也有样学样,呼啸跟着。
晏然和沈山是面对马路方向而站,这俩人反应本来就快,下意识拉着对方的手,一起向后退,以免衣裳溅着泥水。
汪小小和郑翘儿就没这个好运气了,她俩本来就是背对马路,几个丫鬟和婆子又都呆呆苶苶的,有闭眼休息的,也有低头玩自己指甲的。
马车队伍驶过后,汪小小一干人等,拎着裙角尖叫、蹦跳,埋怨声和咒骂声在这个女人组成的小队伍里荡漾开来。
晏然忍不住掩嘴偷笑,沈山见她开心,也抿嘴笑,但还是歪头使劲瞪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太“喜形于色”,墙顶上的雨水珠,被扬起的风声震落,劈里啪啦地打在晏然头上、脸上、肩膀上。
因为绮云不在,晏然摸摸自己的腰间,居然忘记带帕子了,陡然狼狈一脸。
沈山掏出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给晏然,让她自己把头上的雨水擦净,同时悄声在她耳边道:“这就是你笑话人的后果。”
晏然想到汪小小刚下轿子时,恨不得让人铺上一层红毯,她才能踏足,如今别说鞋面,整个后背都是泥水,她就不信,下雨天,汪小小这般的大小姐就躲在屋里,从来不出门?就算是在自家院里,也不能做到全部青砖铺地,照样有泥土肆意的地方。
哼,你就装吧!晏然一边擦头上雨水,一边偷笑。
心里爽快够了,她偏头见沈山正笑嘻嘻看着她,此刻,她心情很好,趁沈山不主意,促狭地抬手去拨弄墙上的青草,然后快速躲开,这下轮到沈山被“水珠”敲打了。
她装作好心肠,把手帕子又递给沈山,俩人嘻嘻哈哈,面前一众浑身泥水的人,一脸愕然看着他们二人。
然后,这些人都确定了近日坊间的传闻。
汪小小很生气,郑翘儿脸色也不太好,俩人没正式打招呼,便坐轿走了。
晏然和沈山继续前行,这段路程,俩人相处极其融洽。
到乐芷书坊门口时,正见菜头和绮云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聊天,一个年轻的车夫站在车旁边候着,绮云和菜头从车上跳下来,绮云纳闷这俩人怎么走的这么慢,晏然将路上遇见沈山表妹和汪姑娘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绮云一脸机警,她又怕沈山听到,特意趴在晏然耳边咬耳朵,“那两个小姐没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