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姑娘身着藕荷色并蒂莲纹交领窄袖襦裙,一双瞳眸狭长上挑,闪着精灵古怪的亮光,好似树林里探头的狐狸,一张口,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连名字的典故都一并介绍出来,恐怕放在民间,当个教书先生再适合不过。
阮沨泞略一作揖,比划着让丫鬟转达:“冰泉冷涩弦凝绝,钟凝,多谢秋小姐出手相助,小姐手上的伤可有好些?”
“哎呀,叫我含衣就好,阿凝,你的名字真好听!”秋含衣说着就凑近她耳边说,“我没事儿,偷偷和你说,那茶根本就不烫,红色的皮肤是我事先捏出来做戏的!就连刚才那一声喊叫,也是我故意发出来的,没想到吧?那种人啊,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治不住!”
阮沨泞虽然没有见证到事情的全貌,但是她很清楚,人的位置和声音根本就是两个方位,那样迅速敏捷的动作,若没有些本领恐怕很难做到,隐约猜测她有练过一些,又见她活力四射,不拘小节,害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干脆先屏退了丫鬟,改为在她手心写字:“含衣因为我得罪了那侍郎之女,只怕是为自己徒增了不必要的麻烦,想来你天真烂漫,习惯了心直口快,唯恐一时失言,日后若是在后宫里被那些个弯弯绕绕算计,只怕是不太好过的。”
看完她写下的话语,秋含衣笑意更深,拉着阮沨泞的手莞尔道:“哎呀,我瞧着,阿凝你是真的合我眼缘,我告诉你呀,此番来选秀,其实根本不是我的本意,若不是被我那老爹强迫而来,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进宫嫁给皇上。”
虽然阮沨泞并不在意缘由,但是看着对方眨动的眼睛,清楚她就是想和人好好倾诉,反正前头面圣的还有好些个人,一时半会儿轮不到这儿,她闲着也是闲着,便顺从地投以好奇的目光。
秋含衣很是受用,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皇上继位的时候,身旁虽然说是空着个皇后的位置,但其实并肩而行带了位神女。”
“神女?”阮沨泞远在大姜,不太了解燕国的大事纪年,对于这个人也就是在临行前听萧子珏随便提了一嘴,只知道她容貌出众,其余的一概不清楚。
“对,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爹上朝的时候可亲眼看见,他那个眼里只有我娘的人都称赞那属实是位美人,可想而知有多好看,但是我目前还是觉得,认识的人里头,阿凝你最好看。”秋含衣真心实意地夸赞完她,又自若地回归主题继续说,“那位神女阁下,虽然身为女子,可本事却一点不比男子差,作为娄族族长,她自带神力,能够夜观天象,呼风唤雨,还能与上苍交流!所以经常会在时局动荡的时候出现,站在皇上的身边一同稳定人心,民间都传烂啦,说皇上早就心有所属神女,碍于身份之隔无法成婚,甚至我听说今日的选秀她也在场!这说明什么?”
又是一个借女子之力才能把控大局的废物,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阮沨泞无声地冷笑一下,还是配合地佯装不懂问:“说明什么?”
“说明能被选上的女子必须能入神女的眼才行啊!”秋含衣越说越起劲,开始认真分析起来,“首先,神女阁下若是与皇上早就心意相通,那么必然会对选秀的小姐们天然附带一层敌意,啊,当然,我不是说神女不大度,只是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会愿意和他人共享心上之人呢,神女阁下说到底,一定也是位不能免俗的普通女人,不过是为了大局,才不得不接受这必须充盈的后宫,谁让她的心上人是皇上呢?所以啊,她第一步,一定是筛选掉一些太过于爱出风头的,或者飞扬跋扈的女子,比如刚才那个什么苍柔洁,铁定是第一批会被筛选掉的。”
阮沨泞“恍然大悟”地表示赞许,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有了人认同,秋含衣更加自信地昂首挺胸地道:“第二,神女必须保证自己在皇上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位,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可能会允许后宫之中有比她还要耀眼,还要出类拔萃,还要美艳动人,还要知书达理的女人,所以第二步,她就要筛选掉一些格外好看,格外温柔,格外贤良淑德的女子。”
说着,她又扯着阮沨泞的手跟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阿凝,你这么优秀,可要小心这第二步,神女她若是故意借天神之口,说些什么诸如‘扫把星、天煞孤星’一类的莫须有的话语来阻碍你入宫,别怕,我相信以你的容貌与机灵,一定能跨越重重难关得到皇上的宠爱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