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顺子没有直接拿水晶饼,而是把老师刚拿起的那个水晶饼掉下来的半圈酥皮,先拿过来慢慢咽了下去,然后才拿起一个完整的来。
老师说:“真好吃。”
“嗯,好吃。”
“我看街上都很少有卖的了。”
“少了,我还是到回民坊上买的。”
“老师今年七十三了,牙都快咬不动了。”
“没事,我看老师还硬朗着的。”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叫去商量事啊。”
“你放心,老师,阎王不会叫你的,我看你最少也是一百往上的寿数。”
“你师娘在,老师倒是想厚颜无耻地活着,可你师娘一走,实在是孤单哪!”说着,老师轻轻抿了一口酒。
“老师,你要再是厚颜无耻地活着,那我简直就是死不要脸地活着了。”
“没有,顺子,你没有,你是钢梆硬正地活着。你靠你的脊梁,撑持了一大家子人口,该你养的,不该你养的,你都养了,你活得比他谁都硬朗周正。”
顺子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说:“连亲生闺女,都瞧不起自己,我活得还硬朗周正个屁。”
“那是另一码事。多跟娃沟通沟通,菊花婚姻不顺,也是她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原因。你还得花时间多陪陪她。”
“她瞧不起我,根本瞧不起我,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我也想跟她说来着,可还不等我说一句,人家就叫我出去,你说我把人活成啥了?唉,这年月,人没用了,真是儿女都把你不当人哪!”顺子说着勾下了头。
“我最不喜欢你说你没用的话,顺子,你不比他谁差。”
“老师总是不嫌弃我,年年来,年年都给我说好听的话,其实学生活得窝囊得很,有时真的连狗都不如。都给你丢人了,老师,哪还有这样没出息的学生。”
“不怕你笑话,老师教了四十多年书,学生少说也几千号人了,可还记得朱老师的,也就你顺子一个了。”
“还有吧?”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自打退休,来看老师的就稀疏了。今年,就来了你一个。”
“都没良心。”顺子都有些为老师不平了。
可老师却很淡然地说:“不能这样说,顺子,这很正常,一个人,总是会记着,当下对自己最重要最有用的人,小学老师,就像大雁塔那埋在土里的底座,你不能埋怨,人家塔尖看不见自己。”
“老师,听说你教过的学生,还有到北京去当了部长的。”
“我不记得了,只听他们说,我记不起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