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跟着扶苏一样得了小口疾,一个个吃饭都疼。
大伙儿排着队都来找医家看病,不成想,这老医家只是抬眼一望,询问了这些人的情况,对他们说:
“没毛病,心放宽。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心放宽,这些炎症自己就会消下去。”
士兵们闻言,一个个恍然大悟。
说起来,这些天他们确实都很焦虑。晚上都睡不着觉。这种大事,搁谁都会心里憋出内火来。
“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几個都是上火的啊?”
“军营里,大家吃得伙食都差不多。要说吃少了蔬菜瓜果,那不应该只有你们这些人得了这病。既然病不是从口入的,那就是从情绪上来的。”
“你们这些人都是虎贲卫,我看恐怕是因为上面的事情,压力大,晚上睡不好,所以生这样的病。”
老医家一边捉脉,一边喝着自己酿制的米酒。
明明年近六十,可是观其相貌,精神地像个小顽童。他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含着水一样清澈,说起话来还和巴蜀一带的乡音一样打着叠词。
这些虎贲卫们无一不被老医家的精神所感染,谢过之后什么药都没带就出来了。
“放轻松,放轻松。”
将士们在林子里乘凉,不住地喘气,想要让自己的身心放松下来。
他们轮流交换喝酒,打算用酒水来给自己消毒。
有时候,生存本身教给人的经验智慧比一切经典都管用。
只是这酒,越喝越渴。
每个人都很焦灼。
八月中旬了,还没有一个下文。
新苑里的一处院子内,给皇帝送诏命乃至亲自来接扶苏回宫的谒者令陈宫乃至随行官吏,已经被扣在院子里十天了。
十天的时间里,除了有人给他们送饭,其他的人一概见不到,更没有人和他们说什么。
“怕是出事了啊?”陈宫的属吏两团眉毛皱起来,像是两个绒球耷拉在额头上。
“废话!瞎子都看出来了。”
天气是凉快了,可那是相较之于之前。南方的秋天就和北方的夏天差不多,还是炎热难耐。
熬吧,熬吧,要想熬到人人都神清气爽的日子,就非得把有些最为难的关口给过了。
“可是这出大事了。没人回去给宫里报信啊。”属吏吓得,那叫一个浑身直达哆嗦。他不住地抖着。
“蠢。”陈宫冷冷地道。
陈宫年三十,武职出身,身强体壮,驱车万里来干这苦差。在他来之前,其实就料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们被关起来多久了?”
“哎呀,我只记得这月亮出来九次了。十五都过了。”
“啰嗦。废话连篇。”陈宫埋汰着,他的嘴唇干裂了,身前明明摆放着大水桶,里面都是清水;早上吃过的饭菜也配了汤。
陈宫蹲在地上,望着眼前的水桶,清水里浮现出一张沧桑的脸。
“十天。再有十天,陛下见不到人回去复命,就知道这边出什么事情了。太子有胆子把我们扣在这里,那就是他不打算跟着我们单枪匹马回去了。”
“天下要出大事了。”陈宫忧心忡忡地大喊了一声。
随从们的脸上也都跟着变了。
——
“谒者令,必须得处理掉。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直接带兵回到咸阳。”
“到时候,我们和太子的人直接来个里应外合。”
众人拥簇着扶苏,围坐在舆图边上。过去,他们的眼睛都望着秦国以外的土地;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咸阳城。
分封的诱惑,实在是大啊。
扶苏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着。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夺取一份大的功劳,以在未来得到高官厚禄,甚至于一个封国。
但是,真的这么杀回去,怕是要出大事。
“从这里,沿着驰道举兵返回咸阳城。咸阳五天内就会收到急件。率领军队,起码要走三十天的路程,才能抵达咸阳。那个时候,父皇一定会调天下兵马火速驰援咸阳。”
“光是这个,就足够让我们忌惮。初次之外,就是咸阳城中那些虎贲卫和普通守卫,几乎五万的兵马。”
“就算把整个秦军部队都带回去,也要和士兵们来一场拼杀。这样根本划不来。而且会把我们全部都搭进去。”
扶苏说的已经很含蓄了。
在场将军们听了,并不乐意。
他们想要做的是取代咸阳城的勋贵,可不是给太子白白做什么嫁衣,免费送他去做皇帝。
在扶苏和他们上了同一条船后,任嚣等将军们心态就产生了变化。
他们一开始只是想要回家,现在却变得一个个想要趁机捞取封国。
可是只有打仗、交火才能让他们实至名归得到这些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