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有些信念不坚定的人,痛斥说道德枷锁太重了,人还是要自由。等到自己蹲牢房,或者自己被人绿了的时候,他势必又会大骂这个世界。
啊——这个世界怎么烂透了啊!
先秦时代,就是这样。
很有一些年轻人追逐自由,厌恶秦法。他们自己想要做脱缰的野马,不受任何的约束,想要为所欲为,而秦始皇则要强制性把这个枷锁套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厌恨秦始皇。
扶苏还是明白这个事实道理,所以他不会放松法律监管的,那要是放松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将要呈指数级增长。
淳于越说他自己的,扶苏则在怀念自己是太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事情,一切的疑难杂症都由他父亲一手打理,虽然处理的很用心但是结果很差,好歹当时那个担子在别人身上,扶苏不会感到那么累。
等他自己挑了这个担子,扶苏开始理解当初他父亲有多难了。
淳于越子曰子曰说了很多。
陈平这个《德道经》研究者,忍不住站出来杠他一杠。
“平斗胆请教。淳于仆射说,要用道德来引导民众。道德,到底什么才叫做道德?孔子曾做周易不假,但是这道德之事,从未说清楚过。”
“我们今天讨论的议题是,如何让秦吏能够更加自觉,履行自身身为秦吏的职责,弥补过去秦吏执法办案时总是做表面文章,对于科普解释法律条文的事情总是敷衍了事。”
“按照仆射您的说辞,您的教化办法就是去用礼仪熏陶,去用典故感化,去教导那么一套应有的行为准则来。”
“但是,我恐怕这样做,会惹出大乱子来。”
说实话,陈平觉得这些老博士们过去都被君王太优待了,根本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就不理解底层百姓到底在人间是怎么过的。
“公开谈论道德,本身就对事情没有帮助,大肆地宣扬道德,更是在教导民众如何虚伪,粉饰自己。”
淳于越若非上了年纪,早就要跳起来和陈平击剑了。
只见他那双眼睛微微地闭上,嘴唇也在发抖。
其他儒家大师们,也都面露不悦。
孔鲋选择了在一边微笑默默观察。
孔鲋不是觉得陈平这个人说的有道理,只是他这个人喜欢先看看局势。他想要做一个谦谦君子,不沾染这些俗事污泥。
陈平和人争吵这种事情,极其不雅,他是不会去做的。
大儒们,倒是都没怎么生气,毕竟他们总要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确实内涵深厚,有着极高的道德。
陈平说,“老子曾说:“具有高尚道德的人,不表现在形式上的德,因此才有德;道德低下的人,执守着形式上的德,因此没有实际的德。”
“有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待人接物非常礼貌,可是背地里却会干出通奸、偷盗、造谣的事情来,但是他们却自持自己是有道德的人,而外人也经常被这些表面的礼貌所欺骗。”
“他们甚至会发明更加完备的礼仪出来,靠着这些礼仪来粉饰他们龌龊的内心,小人一般的行径。刻意在外彰显,表现自己,夸耀自己的德行多么高。”
“实际上欺上媚下,骨子里最是看不起穷人。”
“而有些人看起来动不动会说脏话,对待父母有时候甚至会暴呵,但是父母衣食住行从不短缺,时常也会嘘寒问暖。”
“但是他们言语粗鄙,行为暴力,殴打辱骂这些事他们也在做。可是等到国家有难,他们会第一个冲出去;即便自己身上没有财物,看到某地发生了灾患,也会慷慨解囊。”
陈平的话,像是洪钟一般,狠狠地打着这些五经博士们的脸。
淳于越听着陈平的话,那一刻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年轻的皇帝会喜欢这个长相俊美非凡的小年轻了。
扶苏则始终静静地望着陈平。
很多时候,扶苏都能在陈平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身份卑微、怀才不遇、屡试不第那种滋味,他可太懂了。
陈平所看到的不公,也是他过去所看到的。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但是总有人初出茅庐想着去分个黑白。
如果你执着了白,那么就会和黑产生矛盾,就会陷入一个对抗的境地。
只有老子流传于世的智慧,在这件事上能帮助人更好的面对。
司马毋怿本来对陈平那是诸多的不理解,现在,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位穷乡僻壤之地诞生的才士,他感觉陈平身上散发着一种什么光。
今天这样的辩论,按理说他一个尚书令不敢出言,但是陈平还是出来说话了。
因为冲动,陈平最厌恶的就是儒家那帮人满口仁义道德。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底层百姓的饥寒交迫、人情冷暖之事。
就像是秦始皇一样,做皇帝太久了,忘记了庶民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秦始皇和这些大儒们、许多高官们都一样。
他们虽然发心很好,但是长久优渥的生活让他们已经和现实脱节,并且脱离了基层群众,说话做事让人听起来就很可笑。
陈平说罢,满堂寂然。
这些博士们这下倒是没话说了。
淳于越站出来说,“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啊。要解决这件事,恐怕还是得让民众变得富裕,之后再教育什么是对错荣辱,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善恶之分。”
陈平听到这句话,甚至有些想哭。
他们读了十几车书后,竟然觉得底层的民众就像是牲口一样是没有思维的吗,是非善恶,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最朴素的道德观念,从生下来,就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