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他们嘴里,这些道德要到了人来教的地步。
“这个世界,需要治理的是那些道德败坏的人,要重建起人与人彼此之间的信任。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再回头让民众富裕的议题上,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说,过去商朝不够富裕吗,周朝的物质文明不够发达吗?可是最终享用果实的,都是上位者。”
“更何况,大道自然,为什么要强分荣辱,强分有德和无德。”
“老子曾曰,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法令越是严酷,盗贼反而更多。”
老子对道德的定义,是最得人心的。可是这些话,却很容易触怒一些博士。
比如周青臣,他感觉陈平今天是故意在点他,在指桑骂槐。
但是他抬起头来,正襟危坐,仿佛和没事人一样的大儒们还都安坐着。他们看待陈平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过去他们的自己一样,又仿佛是看自己的后代。
周青臣只能忍气吞声,把头埋下了。
今天这些大儒们,那可都是当初扶苏亲自去了稷下学宫大开辩论,官学融合最后挑选出来的真大师。
大家完全能够理解陈平的心情,因为在场也有很多大儒他们过去有着和陈平一样的经历。
叔孙通对陈平这番话大为赞赏,“尚书令所言,字字珠玑啊。名为道德,实不道德。很多人打着道德的幌子,破坏德的内涵,这确实也是如今天下有的事情。”
“那么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呢?”
叔孙通这个人,他其实不在乎儒家那些条条框框,他自认为只是穿着儒家这身衣服而已。做人,还是要干事实,务正业为妙。
学习儒家经典的目的是为了经世致用,是为了做对天下有益处的事情,不是让自己去做读书人,不是让自己去做人上人,把自己摆在高处,显得众人皆卑,唯我独高贵。
事实上,叔孙通就觉得他的老师孔鲋很多时候太轴了,把自己限制住了。
叔孙通就觉得,儒家的人也可以用道家的思想,比如这道德的定义,既然老子说的这么好,而且老子又和孔子过去有过渊源,那为什么不弥补这一点呢。
曾经皇帝陛下,不是还用墨家的一些内容填充过儒家的一些理论空白吗?当初稷下学宫百家论坛,各家都互相交流,受益匪浅。
只要是对的,于民有益,听听又有何妨。
叔孙通诚心求教,其他大儒们也都没有流露出愤怒之色,因为他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陈平说这样的实话。
看到大家是这样的反应,陈平感到自己方才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又或者发火发错地方了。
“秦令是政治的工具,而不是管理政治清浊的根源。”
“过去天下法网细密,但是淫邪诈伪的事情却产生出来,这情况发展到最严重的时候,官吏和百姓竟然相互欺骗,达到国家一蹶不振的地步。”
“在这个时候,官吏管理政事就象抱薪救火,扬汤止沸一样,如果不用强健有力的人和严酷的法令,怎么能胜其任而愉快呢?如果让倡言道德的人来干这些事,一定会失职的。”
淳于越脸色黑的像是炭,“可是今天的议题是,陛下要我们想出办法来,如何让秦吏队伍变得处理诉讼刑事案件能够更加公正,而且能够做到真正的普法。”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审理诉讼案件,孔子自认为自己和别人是差不多的。不同的是,一定要把诉讼的事情完全消灭才好!”
“关键不在于如何处理民事诉讼案件,而是要让诉讼这些事情都消除,这才是孔子认为施行仁政的原因。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是不要让问题发生。”
陈平闻言沉默。
他意识到,他好像对孔子有什么误解。
话说孔子居然说过这么牛逼的话,重要的不是把案子办理清楚,而是让诉讼消失。
还真是霸气啊。
淳于越继续说,“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明白,你担心大肆地重提道德,宣扬道德,强行分善恶是非,会让很多人去伪装自己有道德,进而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但是老夫等人,也不是只会背诵孔子之说的书呆子,到底怎么执行,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法律不是只有秦朝制定,每次朝代更替,大家不过都是把器物从方的改成圆的,但其实木头还是那个木头。”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不管法律怎么更改,是细密还是疏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国家政治的美好,在于君王能否宽厚,而不在法律的严酷。”
陈平还是被说服了。
根源还是在人嘛!
换什么制度,把君子搞上台,天下政治自然就清明了,就这么简单。
听了一席话的扶苏,他只对淳于越做了一个批判。
“君王宽厚,臣子必然狡诈。”
“所以说,国家政治的美好,在于执政是否能够做到秉公。”
“今天的议论,可谓非常精彩。我想日后儒家和道家,也许能够继续互相切磋。”
“只是听今日诸位博士的言行,朕也就放心把秦吏们的道德教化也交给诸位博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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