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卿走近了两步,很认真地看着丛容,“你不是因为不想洗碗故意的吧?”
丛容也很无语,不知道温少卿为什么纠结一瓶洗洁精,“故意什么?你不就是心疼洗洁精和水吗,我都说我出了。”
温少卿看着她满脸的无辜和不耐烦,终于接受了现实,“……我是心疼你的手。”
丛容点点头,“就是,护手霜可比洗洁精贵多了。”
温少卿想起刚才钟祯对丛容的评价,再看看眼前抿着唇正一脸认真和泡泡做斗争的人,忽然勾唇笑起来,他一定是傻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呆萌”这个词……说的就是丛容呢。
丛容听到笑声,便转过头看他,正好一个泡泡飘起来落到了她的睫毛上,她伸手想要去擦,又意识到自己满手的泡沫,才愣了一下就给了温少卿可乘之机。
温少卿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拂掉,指腹又在她的眼睛上摩挲了几下才拿开,“丛容,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国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丛容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冷着一张脸隐忍不发,“关你什么事?”
温少卿不以为意,“还好我会做饭。”
丛容下意识地问:“和你会做饭有什么关系?”
温少卿理所当然地回答:“一家人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就可以了啊。”
丛容被撩拨了一晚上,终于怒了,看着眼前的水龙头,怒火中烧,怎么都压不住,捧了一把水,连水加泡沫都甩到了温少卿脸上,然后立刻转身逃开。
谁知却被温少卿从身后拉住手腕,水滴从他的脸上慢慢流过喉结,又顺着喉结流到了衣服里。丛容的视线停留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又不自然地移开,心里不断鄙视自己,你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他不松不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流水下来回拨弄,带着威胁的坏笑看着丛容,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
丛容挣扎了一下,实力悬殊,她嘴角抽了抽,好声好气地稳住他,“冷静点,你不要泼我……”
刚才的清水似乎泼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眼底的墨色清亮浓郁,笑容却清淡悠远,看得丛容一时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哟,鸳鸯戏水呢?还是泡泡浴,真浪漫!”沈沉戏谑的声音打破了沉静,然后他很快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又是进来拿水的,你们继续。”
丛容趁机摆脱温少卿的桎梏,洗了手,两三步出了厨房。
丛容从厨房才探出头来,就听到刚才在餐桌上建立了“深厚”革命友谊的三宝叫她:“丛容、丛容,快来,我们几个玩干瞪眼。”
丛容应了声很快走过去,她本就不怎么会玩,眼前还总是闪过温少卿那双蕴着笑意的眉眼,更是心不在焉,几局下来连三宝都嫌弃她,看着她迟疑地开口:“看上去挺御姐的啊,怎么打起牌来连我这个萝莉都压不住?”
随忆坐在丛容旁边刚抿了口水,听到这话立刻呛住,然后转过脸去笑。
丛容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怎么会玩,要不换个人吧?”
“你别理她。”何哥安慰般地拍拍丛容的肩膀,而后又一脸嫌弃地看向三宝,“萝莉?你说谁?你吗?你哪里是萝莉?分明是罗汉嘛!人家御姐压不住你这尊罗汉多正常。”
三宝立刻不开心了,“阿忆,何哥又欺负我!”
随忆轻咳一声,“我就是一凡人,管不了罗汉的事,要不你去西天找如来佛祖吧?”
丛容扑哧一声笑起来,想不到随忆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也这么幽默。
三宝哼了一声,挤到丛容身边,亲密地揽上丛容,“丛律师,我们是有饭饭之交的!你不要被她们俩带坏了。来,我手气正旺,我的位置让给你,你去坐吧,保准把把好牌!”
丛容一脸迷茫,“泛泛之交?”
随忆给她解释:“不是‘泛泛之交’的‘泛泛’,是‘吃饭’的‘饭’,她的生活永远离不开吃。”
何哥嗤之以鼻,“饭饭之交算什么,我还给她拔过智齿呢!”说完也凑过去亲切地叫,“表姐,我们就是没齿之交。”
丛容被“丛律师”和“表姐”叫得头晕,不知道怎么又忽然冒出来两个妹妹,有些无措地看向随忆。
随忆冲丛容笑笑,一脸宽慰,“她们俩人来疯,不用管她们,一会儿就好。”
“丛律师……”
三宝还想说什么,叫完之后忽然顿住,想了一下,又亲密地揽上丛容的手臂,“老叫丛律师是不是有点见外?来,我给你起个外号吧?”
“丛容……丛容……”三宝念叨了两声忽然冲着温少卿的方向叫了一句,“亲师兄,丛容和你好般配啊,温和从容,岁月静好,是不是很美好?”
钟祯对温少卿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耿耿于怀,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证明表姐的清白,也扬着声音喊:“不般配,不般配,一点也不般配!”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温少卿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立刻噤了声。
温少卿很快笑着走过去,调侃道:“再般配也没有‘人参’和‘醋不相逢’般配啊!”
三宝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然后不正经地大叫:“我说怎么那么耳熟呢!苁蓉!亲师兄,快点吃了好好补补啊!”
说着把丛容往温少卿的怀里推了一下,丛容正听得纳闷,一时不察便倒了过去,温少卿稳稳当当地接住她,顺势双手搭在她肩上。
众人都是学医的,自然懂得其中的内涵,纷纷大笑起来,唯有丛容听得满脸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又转到“他吃她”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上来,而且她只知道苁蓉是补药,但是具体是补什么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众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给男人补……的?
她边想边抬头看向温少卿。
温少卿被质疑了却不见反驳,笑着弯腰轻声在她耳边解释:“苁蓉,补肾阳,益精血,甘而性温,咸而质润,补阳不燥,补阴不腻。《本草汇言》曰:此乃平补之剂,温而不热,补而不峻,暖而不燥,滑而不泄,故有苁蓉(从容)之名。”
丛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觉得可疑,“作为男人被质疑那方面的能力,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谁知温少卿一脸无所谓地低声回答:“别人说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你知道我行就行了。”
丛容翻脸,“我不知道!”
温少卿一脸正色,可说出来的话却忽然不正经起来,“那要不今晚试试?”
丛容面色一僵,强忍了一下,可脸还是渐渐红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红,配在她神色寡淡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可爱,连随忆都不自觉地盯着她看。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只看到两人凑在一起耳语,看上去极亲密,至于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三宝和丛容很快换了座位,重新坐下后,洗牌的手忽然顿住,半天才抬起头,“我有点想妖女了。”
随忆和何哥脸上的笑容俱是一僵,而后便陷入沉默。
丛容不知道这个叫“妖女”的人和她们是什么关系,看着她们脸上的落寞,也贴心地选择沉默,没有多问。
可没过两分钟就听到三宝义愤填膺地抱怨道:“说好的海鲜楼都没请呢,就走得不见踪影!等她回来我要把利息都吃回来!”
此话一出,随忆跟何哥纷纷开始叹气,连丛容都没忍住笑起来。在三宝看来,大概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归到吃上面来。
好在三宝的一句话让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她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洗牌。
洗牌的间隙,丛容无意间一抬头,看到随忆状似无意地往阳台上扫了一眼,和萧子渊的视线才对上,便转开了。
很快萧子渊便灭了烟,大概又站在外面散了散烟味才走进来,坐在随忆身边笑着看她们打牌。
随忆出了几张牌之后,才歪着身子靠近萧子渊小声说着什么,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娇嗔。
萧子渊笑着抚了抚她的眉眼,她去拨开他的手却被他包在手心里,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忆很快笑了起来。
丛容弯了弯唇角,大概是不喜欢他抽烟吧,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所想,真是有默契,哪像她跟温少卿……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到你出牌了。”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男声,温少卿歪坐在丛容坐着的单人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示意她出牌。
丛容马上回神,看了一眼手里的牌,“不要,过。”
三宝和何哥看看左侧的萧子渊和随忆,又歪头看看右侧的温少卿和丛容,对视了几秒钟,三宝果断转头叫陈簇:“快过来陪我打牌!”
陈簇很快结束谈话,靠了过来。
作为唯一一枚孤家寡人,何哥立刻翻脸,扔了手里的牌,“打个牌还要秀恩爱!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三宝撇撇嘴,转头去问温少卿:“亲师兄,你准备夜宵了,对吧?”
众人一齐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刚刚吃完晚饭两个小时而已……
三宝看着众人的眼神不对劲,立刻干笑着改口,“我就是问问,我不饿。”
众人这下纷纷向陈簇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陈簇捂着脸笑,笑完之后拉着三宝站起来,询问般地看向温少卿,“我带她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温少卿点点头,“去吧。”
随忆也跟着站起来,“我去洗洗手。”
萧子渊陪同,“我也去。”
丛容边收拾纸牌边看了一眼离开的两个背影,低声开口:“你表哥表嫂感情真好。”
温少卿正把纸牌盒递给她,听她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羡慕?”
丛容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少卿沉吟了一下,“那一会儿我也让别人羡慕羡慕你?”
丛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一脸警惕地看向他,“不用了!”
吃了一晚上闷亏,她深感此地不宜久留,很快站起来,“我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就先走了。”
“收拾什么东西?”
“钟祯。”丛容说完冲钟祯勾了勾手指,“表弟,我们走了。”
钟祯本来正坐在地毯上和让一让玩,听到丛容叫他立刻抱住让一让不撒手,把最后的希望寄予在温少卿身上,“温老师,我可以留在这儿和让一让玩一会儿吗?我特别喜欢它。”
“你是刚刚决定特别喜欢它的吗?”温少卿毫不犹豫地戳穿他,“你可以带它去你表姐家玩。”
钟祯饱含热泪地控诉他,“老板,您见死不救。”
“嗯,我还可以火上浇油。”温少卿说完转头问丛容,“刚才你弟弟说,你被很多女生追过,是真的吗?”
丛容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然后一脸愤怒地看向钟祯,眼底的火苗温少卿看了都怕。
这是丛容根本不想提起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的体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小到大,追她的男孩子一个没有,真的一个都没有,追她的女孩子倒是可以组一个加强连,真是想都不想想起的黑色记忆。
钟祯被丛容的怒火吓住,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穿衣服。
众人一看有人要走,便纷纷表示也要走了。
一群人围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有人小声吆喝:“快!看墙上!”
丛容也跟着看过去,玄关处的照片墙上除了之前的照片外,有了一张新的,是上次两人和让一让拍的那个合影,不知道怎么被温少卿洗出来了,配了个同款的相框,挂在中间偏右的位置。
“全家福?”
“哈哈,钟祯你以后是不是要改称呼了?”
钟祯愣愣地看着那张合影,除了钟祯,还有个反应反常的人。
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秦楚看着那张照片发怔,美人刀斩美人。她一直以为温少卿就是那个样子,温和的面相腹黑的心,可没想到他还会如此柔情蜜意地看着一个人。
秦楚低着头沉默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转头看着温少卿,欲言又止,“那几个苹果……”
温少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自然地转头问正在穿鞋的丛容:“刚才还在想明天早饭吃什么,就吃苹果派怎么样?”
丛容一脸愕然,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起哄。
“温医生,我明天早上也想吃苹果派!”
温少卿笑着扬扬下巴指着丛容,“羡慕吧?”
“羡慕羡慕!”
“羡慕着就行了,想吃自己买去!”
说完又转头邀功一般看着丛容,“他们在羡慕你。”
丛容平静地看着温少卿,心里早已认命,这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好青年啊,只不过如果对象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秦楚的脸色有些难看,默默转身出门和一群人去等电梯,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站在门外等着丛容,看到丛容出来了便问:“住哪儿?我开了车,要不要送你?”
丛容一心都扑在收拾钟祯的事业上,心不在焉地摇头,“不用了,我就住这儿。”
秦楚脸色一僵,丛容这才想起来刚才介绍的时候她还没到,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便指了指对面解释了一下,“我住隔壁。”
秦楚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讪笑着,“那我就先走了。”
温少卿也很快跟出来,拉着丛容往电梯口走,“一起送他们下楼吧。”
丛容想了一下,出于礼貌没有拒绝。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丛容不知怎么忽然起了心思,估计磨蹭了一下,看着电梯里站满了人,便笑着开口:“太挤了,我等下一班吧,你们先走。”
众人还没来得及拒绝,电梯门便关上了。
丛容转身走到温少卿家门前,很快拿出钥匙开门闪身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踮起脚来极快地摘下来,藏进大衣内侧,左右看了看,看到唯一的目击证人让一让一直盯着她,便恶狠狠地瞪回去,“不许说出去!不然就炖了你!”
说完又极快地闪身出去,坐了电梯下楼。
温少卿和丛容站在楼前笑着和众人告别,钟祯一脸凄凉地站在寒风里挥手,幽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表姐,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走在最后的一拨人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小声讨论。
“看到没有?”
“看什么?”
“秦医生大败啊!”
“秦医生是没有丛律师好看。”
“肤浅!秦楚是输在格局!她如果有丛容的格局……”
“那温医生就是她的了?”
“胡说!她如果有丛容的格局就不会喜欢温少卿,就不用现在难过了!”
“我看秦医生也没怎么伤心嘛,再说了她跟温医生本来也没什么,都是大家起哄而已,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送的平安果都要被拍碎做成苹果派了,能不伤心吗?没表现出来只能说明心理素质过硬,这说明什么?说明学医的心理素质就是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