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尽的沉默。
玉昭霁仔细抬眼望向希衡,发现她眼里满是认真,一点揶揄的神色都没有。
这样的认真诚恳,倒是让玉昭霁出奇地沉默了。
他只是高热难当,不是眼瞎心盲了吧?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之中,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个男人,她不是对他行了虎狼之事,还能是谁?
玉昭霁思考时,希衡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的头发落在玉昭霁胸膛上,手上,如散开的云雾。
其实,也并不是很顺滑,因为希衡和玉昭霁今天刚从河水和淤泥中挣扎出来,希衡的头发上也染了不少的泥土结。
她没有心思打理,就这样让它去,现在头发散开在玉昭霁胸膛上,他不只能闻到一阵自然草木清香,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他却一点都不反感,甚至偶尔还会疑惑,这样的香味如此别致独特,京城中那些过惯了奢靡生活,从斗鸡到斗蛐蛐,什么特殊玩什么的权贵子弟,为什么没有想到用泥土混合着草木,来研制出一味芬芳呢?
希衡问:“你以为,我现在同你一起入睡,是要对你行不轨之举?”
玉昭霁回答:“法师,如你所见,我是个男人,哪怕我病着、伤着,也是个男人,在男女之事上,我占据天然的便宜地位,所以,法师对我行不轨之举这样的用词,并不妥当。”
他这句话说得很长,说完时,已经气息微喘了。
希衡直接就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漆黑的长发从玉昭霁的胸膛滑走,原本相贴的肌肤也分隔开。
中间像是隔着一条迢迢星汉,无数的风和着寒星微茫漏进来,吹得玉昭霁牙齿打颤。
他又开始四肢发冷起来,周遭的山野都化作了冰天雪地一般,身下的干草也成了霜冻似的铁棍。
玉昭霁终于知道为何会做那个怪梦了?
因为深夜,他的高热加重了,反而导致了四肢的冷。
希衡见他的表情,就知他约莫回过味来:“我是在救你,所以,收起你的男女成见。”
希衡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诸葛玉会有这样的想法,诸葛玉的确在王府是人人可欺的可怜虫,但是,他身上也染了京城这等繁华之地的习气。
像是京城这种地方,就会恪守男女礼仪,好似很多事做了天会塌下来。
但希衡这一世,六岁时经历的第一场劫就是被当成炼丹的童男童女,关押在囚车之中,囚车里的人,名义上是人,实际上已经被看成了药。
而药,是没有性别的。
希衡这一生做的事,都没有任何性别之分。
她最后问玉昭霁一次:“现在回答我,你是想固守着男女之防去死,还是我们一起拥抱着活?不只你重病,容易在深夜中被冷死,萧郡还有一个别称叫三季郡。”
“所谓三季郡,就是萧郡的天气变幻莫测,早上极冷,中午极热,上半夜是柔和如春风,下半夜时草木秋霜,纷纷凋落,我们没有厚衣服,旁边有且仅有一个火堆,热源根本不够,如果不依偎在一起取暖,你我都容易被冻死。”
玉昭霁说不清心中是失望多一些,还是躲过一劫的庆幸多一些。
他敛眸,已经无法在此刻和希衡对视:“我选活。”
希衡点头,重新躺下来,将手抱在玉昭霁的腰上,玉昭霁身子僵硬一下,也用手,搭在了希衡肩上。
希衡:“睡吧。”
玉昭霁:“嗯。”
他们白天时分,还在暗道中打得你死我活,晚上就在深山寒月中依偎着入睡。
蟋蟀从山草上跳来跳去,也有蚂蚱挂在叶片上,猫头鹰站在树梢上盯着山间可能出现的老鼠,饿得肚子咕咕叫。
希衡早习惯了山野间的各种声音,她虽然觉得在这位潜龙卫旁边睡着并不算踏实,心里总有股警惕之意,但是不知为何,她在他身旁身体会自然而然放松,仿佛是刻在灵魂深处自然而然的反应。
希衡不知不觉间睡过去,恍惚间,她听见玉昭霁低沉的声音。
禁锢在她肩上的手也不断发紧,玉昭霁说:“若今夜我病重死去,明日,你就自己出山,不必管我。”
希衡在睡梦中,恍然听见什么死不死的话,她没做应答,就这么睡去了。
山边。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后天噬灵树双眼瞪大,恨不得再凑近看得更清楚一些。
守山人觉得它这样不好,便利用体型上的巨大优势,将手掌摆在后天噬灵树的眼睛面前,但实则,它一个巴掌就有好几根后天噬灵树那么大了。
后天噬灵树气得跳起来,蹦得老高,守山人慢吞吞将手掌往上一挪。
后天噬灵树又只能看到它的掌纹了。
后天噬灵树坚持不懈,想要爬到守山人的脑袋顶上去看。
守山人闷声闷气地说:“小藤,我们要有礼貌,不能偷窥神君和陛下的亲密之事。”
后天噬灵树道:“他们就抱了抱,我看看又怎么了?”
后天噬灵树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满是八卦的嘴脸:“玉昭霁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魔啊,就连封印了他自己,假装是人,他也一样这么的表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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