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子显不待慕容离发招,铁笔一挥,一招“意出笔墨外”已穿夺而出,朝着脖间天突穴刺去。那判官铁笔周身刻篆,不过八寸有余,不比刀剑枪棒形长易攻,持笔者非得欺身近搏。但瞧他笔至人至,游走斡旋,实是身法迅捷至极。
慕容离棘收思绪,颊面生风,抬臂握笛,横挡笔峰,却见铁笔尚离两寸,忽地侧飞扫她左耳。这一招陡变,被关通海摁在一旁的梅剑之惊异失色,惊叹虚子显变招之快,若铁笔擦去,阿离左耳岂不顷刻失聪?急出一掌,便挥向关通海肩头。那关通海何等厉害,不等掌力灌成,一击拳掌斜砍,按住梅剑之动作。梅剑之顿时两臂酸软,提不起力道,只得大声提醒道:“阿离小心!”
但瞧慕容离毫不慌乱,纤腰向右轻斜,拉出距离,白玉长笛在手中一扬,竖笛倒转,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笛笔相交,发出响声。二人同时一退,虚子显所出皆为狠招,毫不留手,却看慕容离只举笛相挡,浑未使出看家绝学,心中不满,说道:“小姑娘可是瞧不起老夫,不愿指教?”
慕容离收回招,回道:“小女子武功低微,'指教'二字,却不敢当。前辈非要瞧一瞧'梅玮诀',那小女子只好献丑了!”她知这崆峒二老难缠,且武功高强,若不以“梅玮诀”拼力一战,这里的全部人,非得给他俩拿住。又思及此时情形危机,也顾不得那五鬼是否识破身份,当即提气运至掌心,源源不断汇入白玉长笛,白光一亮,施展一招“莺穿柳带”,足尖点地,如莺般轻盈穿去,手中玉笛一晃而至,击向虚子显握着铁笔的右腕。
虚子显奇她不袭要害,反而一迎直上,去击手腕,只道这小姑娘年轻,纵然学得“姑苏慕容”扬名武学,却不懂实战时机,暗叹慕容德选之后,再无飞天梅玮。于是铁笔翻转,接她来势。
哪知慕容离并非意在对招,忽地手臂微抬,玉笛抖升,朝他右臂手三里猛地击落,虚子显只觉腕上一麻,登时卸了三分力道,手中判官铁笔险些握将不住,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若判官铁笔被这小姑娘震得落在地上,我虚子显一张老脸岂不在此时丢尽,还比得什么?”想到适才一番唏嘘,竟是自己小瞧了人,不禁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在火把彤彤,无人察觉。
虚子显再不敢托大,稍一调息,立时挥出一招“且伴蔷薇住”,横刺慕容离肋间。这一招贴得极近,二人距离不过两尺,几乎是贴身而搏。慕容离退后数步,欲拉出距离,却道虚子显持笔依旧直入,笔力威猛。二人一退一进,慕容离再无可退,就要挨上身后树干。
只见虚子显腕劲一挑,忽地划起一勾,如同长长的一个“一”字,收尾处挑高一笔,笔尖斜刺慕容离肋上三寸。
二人离得极近,实无空隙以玉笛相抵。慕容离暗暗一凛,双脚离地,瞬时跳上树去,轻飘飘踩在延伸出的树杈之上,玉笛朝着树叶一扫,挥下七、八枚菱形叶子,宛如带刃暗器一般,噼噼啪啪朝着虚子显击去。
虚子显铁笔当空飞舞,尽数扫开落叶,却见玉笛紧随落叶之后,急速劈向头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躯后仰,急急避开,未及喘息,那白玉长笛如白练一般,又急扫而来,落他下颌。这一击着实匪夷,寻常练武之人,出招之势,无非身体要穴和心口、胸腹之间脏器众多之要害部位,像慕容离这般,随心所欲,招式落到哪处,便打哪处之人,倒是极为少见,暗忖这种打法,莫非正是“梅玮诀”要领?
他竟未曾识得,慕容离自豆蔻年华起,便受沙竟海指点,明白了武学之妙,不可拘泥于定式。剑法、刀法,诸般武技,皆不过数十式而已。若是招式重复,必将被敌手洞察,难以取胜。唯有招式之间,奇变迭出,连连出新,方能令对手莫测高深,无计可施,此乃武学之上乘。沙竟海之所以能在江湖中年轻有为,傲视群豪,正是深得此理。
慕容离心领神会,虽然内力不及慕容德选之深厚,但在招式变换上,却已有了后来居上的气象。
奇归奇,若被玉笛劈中,下颌处虽不致命,怕是也要痛苦一段时日。虚子显不敢大意,翻身后跳几个筋斗,躲开玉笛,又一招“闲潭梦花落”,对着慕容离前胸“华盖”、“紫宫”、“玉堂”三穴接连三击,笔势之快,如风如电,叫人应接不暇。
边上观战的关通海冷哼一声,暗暗皱眉道:“老匹夫下手这般狠辣,全然不顾崆峒派和慕容山庄旧日交情,若真让这小姑娘受伤,岂不背上我崆峒派欺压慕容山庄新主,年纪轻轻之嫌?”于是高声说道:“虚师兄,切磋武艺,点到即止即可。”
场中的众人缘何听不出语义?但瞧虚子显于他提醒置若罔闻,仍不停招,端的就是一击制敌。慕容离左躲右闪,连避两击,最后一击直冲“玉堂”,却不再躲,忽发一势,玉笛急旋,白光一闪,内力喷薄而出,使得正是“归雁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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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子显只觉一股极强力道袭来,竟是要将他铁笔从中斩断,暗吃一惊,只得收招退开。慕容离乘胜又是一招“微云淡月”,仿佛一道旋风由袖中鱼贯喷出,连同地面落叶、细小碎石皆被扬起。只看她手腕轻轻一弯,手中白玉长笛亦往前直驱,看似轻盈无力,实则裹夹真气,汹涌浑厚。正应了云雾浅淡、月荧当空,飘逸出尘之感。
“老夫倒是小觑了这姑娘。”关通海饶有兴致地道,转而带着几分戏谑问梅剑之:“女强男弱,小兄弟,你在家中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梅玮诀”概不外传,自慕容山庄建立,只传历任庄主。他虽已猜出慕容离身份,实际是慕容山庄的庄主,但观他二人风采翩翩,颇显般配,未曾疑心他们并非真正的夫妻,看到尽兴之处,不禁评点几句。
“晚辈妻子待我自是极好的。”梅剑之说道,顿了顿,又道:“莫非前辈常遭家中妻子挟制,才有此感慨?”他不满关通海将自己缚住,本当恪守礼数,保持谦逊,这时却也忍不住,反唇相击。
那关通海却不气恼,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家中,可没有这般美貌的妻女。倘若老夫再年轻个二、三十岁,非得娶她回家不可!”
梅剑之皱眉不悦,暗骂他为老不尊,竟这般口出污言,无怪会曾逼死良家少女,传言果然不假。
但看虚子显虚晃身形以避卷来内劲,堪堪又接连使出“落笔九天上”、“洒笔付飞鸟”、“意出笔墨外”三招,笔意连绵,忽激忽缓,仿佛当空舞墨,风驰电掣,又干净利落。慕容离见招拆招,片刻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已使出十余招,竟一时不相上下。
那虚子显本欲极快地速度打败慕容离,以示威风,每发一招,招招凌厉,招招致命,竟不料眼前的年轻女子无论招式还是内力,都堪称一流,全力已尽,仍不能讨到一分便宜,越是打,越是惊异。手中判官铁笔交锋白玉长笛,只闻叮叮当当声不绝,慕容离、虚子显越拆越疾,越打越快,直震得四周落叶纷纷洒落。
虚子显不待慕容离发招,铁笔一挥,一招“意出笔墨外”已穿夺而出,朝着脖间天突穴刺去。那判官铁笔周身刻篆,不过八寸有余,不比刀剑枪棒形长易攻,持笔者非得欺身近搏。但瞧他笔至人至,游走斡旋,实是身法迅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