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的声音戛然而止,思绪被什么东西轻轻扽了一下,像雪花落在发丝上,起初没什么感觉。疯狂撕扯的视线一缕缕聚焦到翟忍冬脸上,看到她一瞬间变红的眼睛时,凉意蜂拥而至——
她在说什么蠢话?
明知道这个人的隐瞒不会有丝毫恶意,为什么要责怪她?
她死了,最痛苦的就是这个人。
就她一个人。
默不作声地搜索出万条的记录,看电脑看到眼睛发红,明明是个干脆的人,一再拉住她强调“说好了”。
说好什么呢?
带着她,让她亲手给她签字,亲眼看她怎么死去?
纪砚清脑中轰然,如坠冰窟,陡然回归的理智像审判者的镰刀毫不犹豫从她头顶砍下,一瞬之间,她头晕目眩,眼泪趋近疯狂,摇晃着抓住翟忍冬的手臂,声音扭曲难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和刚来这里的时候不一样了,我怕死。”
“大老板,我怕死了。”
“我怕死……”
怕得开始口不择言,习惯性欺负这个对自己无条件忍让的人……
纪砚清站立不住,跌撞着在翟忍冬身前蹲下,恐惧像冷血的蛇在她身体里游窜,她死死抠抓翟忍冬的衣服,整个人都在颤抖。
翟忍冬低头看着,总是平静的目光支离恍惚,像被战争狂潮遗忘的唯一一个生还者,天大地大,她能触摸到的只有血肉模糊的疮痍,没有人,没有声,没有时间和未来。她后来又被雪地摩托颠过很多次的胳膊肘打着抖,想摸一摸纪砚清的头发,跟她说点什么,想起她虽然失控,但却为事实的质问,发青的手指一点点蜷缩回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喉咙在被蜂拥而至胀破之前,漏出一丝声,“我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开心。”
开心一天,一分,一秒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