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殿外传来太监尖尖细嗓:“太后娘娘到——”
话音落下,太后身穿一袭华贵的锦衣,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殿内。
谢景昭朝她行礼:“孙儿拜见祖母。”
“快起身吧。”太后对他虚虚抬手,示意他入座,她的脸上仍是挂着慈爱的笑容,只是目光中多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待太后坐下,谢景昭随之落座在她身侧的位置。
太后这一午觉睡得不算舒坦,心里念着事,一会儿便醒一次,倒是比没睡之前显得更要疲乏些许。
宫女端上提神醒脑的温茶,太后抿了几口,勉强感觉脑子清醒多了。
她放下茶杯,视线望向身侧的男人,还未开口就先轻轻地叹了一声,语气颇为沉重:“哀家今日听闻了些事,正想着午后召你来福宁宫,你倒是消息及时,先主动过来了。也好,省得哀家还得等着你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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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孙儿不孝,让祖母费心了。”谢景昭微微垂眸,俊美的脸上无甚情绪,令人无从揣测他的心思。
太后目光扫了一眼殿内的宫女们,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异口同声:“是,太后娘娘。”
语毕,她们有序地一一退至宫殿门外。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太后才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要来得严肃几分,她问道:“景昭,你亲口同哀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谢景昭神情平静,如同说起普通的寻常事般,轻启薄唇道:“祖母,孙儿想娶苏窈为妻。”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太后还是被他的这一句话惊得浑身一震。
顿了顿,她沉声开口:“你是太子,娶妻应得慎重,而非这般轻率,随意在街上寻个姑娘便想着娶她。”
“孙儿从未将娶妻之事当儿戏。”谢景昭微微低头,身形却挺拔笔直,他认真道:“祖母,若不是苏窈救了孙儿,孙儿现下只是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胡言乱语!”太后那只生了些许皱纹的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案,她拧眉道:“殿下怎可说出这种话?”
“祖母,孙儿并未乱言。”谢景昭简短地解释道:“那日孙儿遭阴人暗算,身受重伤自悬崖坠落,不幸中的万幸,孙儿被苏窈所救,救命之恩,孙儿无以回报,诺允以身相许。”
“纵使她救你一事是真,但怎就无以回报了?黄金万两,理该够她滋润地活一辈子,何曾需要你以身相许?”
太后说得凝重,话落,便连连深呼吸,拍着心口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
谢景昭神情未变,出声道:“祖母一言中的。是孙儿贪恋苏窈,不愿用万两黄金与她两清。”
“你、你……”太后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这种话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以往的太子不近女色,太子府中未曾有过通房、或是妾室,连那唯一的侍寝婢女,也只是空有虚名。
这般对女人身心抗拒的太子,如今却亲口承认贪恋一名女子。
太后缓过神来,闭了闭眼,沉声道:“那个叫苏窈的女人,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谢景昭眉心极快地拧了一下,继而,他保持平静,淡淡道:“祖母莫要误会,只是恰好孙儿到了娶妻的年纪,孙儿便想以身相许,一来可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二来,也可让祖母、让父皇安心,无需再忧虑孙儿的婚事。”
“胡闹!”
太后刚稳住的情绪又再一次激动起来,声音不由得拔高许多,严厉道:“哀家同你父皇是非常操心你的婚事,但也绝不会允许你将娶妻一事这么随意对待。”
“祖母,此事孙儿已是三思,并未鲁莽。”
谢景昭忽地起身,单膝跪地,面容沉静,字字清晰道:“孙儿心意已决,还望祖母成全。”
太后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好一会儿,她冷冷道:“殿下若真对她有心,纳为妾便是她莫大的荣幸,至于娶妻,哀家绝不同意。”
缓了缓,她再道:“你口中的苏窈,哀家从未见过,不知她的品性如何,可是,据哀家所知,这个苏窈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她何以担当得起太子妃之位?”
谢景昭面色无异,非常从容地回答道:“祖母勿忧,苏窈德才兼备,依孙儿看,她担当得起。”
“你、你……”太后又是连连深呼吸两次,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得喘不上来。
太子虽往日里并未同她有多亲昵,即便以前他不想娶妻,但也从未这般句句反驳她的话,没一句话是她想听到的。
太后抬手扶住额头,闭着眼,道:“哀家乏了,今日到此为止,殿下请回。”
“祖母保重身体,孙儿告退。”
言罢,谢景昭朝她行礼,起身离开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