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停在门口,青羽迎上前,护着自家殿下坐上软轿。
隐约之间,他听到宫殿内传来太后娘娘气极的吼叫,约莫是斥道:“给哀家好生查一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历!胆子大得很,竟敢觊觎太子妃之位!”
青羽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自家殿下。
谢景昭脚步一顿,随即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踏出福宁宫,坐上软轿。
走出宫道,在下了软轿准备换马车后,青羽这才开口,小声地禀报道:“殿下,赫凡拿来一封信,说是苏姑娘亲笔写给您的。”
谢景昭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深眸里掩盖不住焦急,立即伸手:“信呢?”
“殿下,信在这。”青羽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信封,双手呈上,仔细地放在他家殿下的手掌心中。
谢景昭接过那封信,走上马车。
还未坐下,他垂眸看着信封上的字:谢景昭亲启。
他不由得微微怔住,无从得知她是以何种心态,写下他的名。
他有意克制,坐下来后,却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将信封里的宣纸拿出。
墨水的味道在马车内散开,似乎还带了些许她身上的清香味,谢景昭不禁顿住,心跳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剧烈,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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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她需要很长的时日去思索,是以,他有意先去福宁宫,让自己有事可做,而非时时刻刻惦念着她的答复。
太后一向看重门当户对,否则,便不会纵容皇帝毫无克制地纳妃,每一个妃子的母家,对皇位皆是有利。
谢景昭早已看透这一事实,他也知晓,娶苏窈为妻,最大的阻碍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他的祖母。
如若苏窈愿意继续同他一起,那他便将对他们最大的阻碍提前做足准备。
如若她不愿,他想,他的祖母也会心留忌惮,以后不敢再随意催他娶妻。
但谢景昭从未预料,不过只是去一趟福宁宫,她便做出了决定。
临近这一刻,他反而迟迟不敢将宣纸展开,去看她的信。
马车已是离宫,往太子府的方向匀速前行,马车内没有一点颠簸,足够让人坐得稳稳当当。
谢景昭的手却细微地发颤,连他也无法控制。
漫长的寂静过后,他的指尖动了动,将那张宣纸缓慢展开。
他曾替她抄写功课,也曾帮她注解,她的字迹他自是能辨认出来。
入目,是熟悉的字迹,比先前进步了些,不过仍旧带着她独有的稚气。
【吾之意中人,谢景昭——】
只单单这一句,谢景昭便可知晓,她定是一边看着自己的信,一边埋头认真地写下这封信。
他微微垂着的睫毛动了动,眸底的情愫放肆地翻涌,接着往下看。
【我上私塾不过个把月,写不来像你一样有文采的信,你就将就着看。
你隐瞒太子的身份,我当然会生气了。
不过我对你也有错在先,所以这事两清。
以后我不会气你隐瞒太子的身份,你也不要追究我以前对你的种种不敬。
——苏窈留。】
苏窈总能做一些让谢景昭毫无预料的事情,譬如这一封信。
他低着头,垂眸将宣纸上的内容反复翻看。
隔了好一会儿,谢景昭才慢慢地将这张轻飘飘的宣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中。
他小心将信封拿在掌心中,神情意外地平静,更有义无反顾的坚定。
或许他的祖母,他的父皇,亦或是还有更多的人,会成为他与她之间的阻碍。
无所谓,他不在意。
他只知晓,她会与她一同面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