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算算看我们需要多少电池才能在不消耗储存魔能的情况下为一个等效于单块电池能量强度的环境魔法场供能。”

“太多了，”蜓蜓摇摇头答道，“我不用算就能猜到结果。二十块电池一天的产能只够用三十七分钟。要用上几百块电池才能保证魔法场持续运作。”

星光迟疑一会，最后还是坚持算出了结果，之后叹了口气。“需要六百四十块。但是只要我们有了二十二块电池，至少就可以每天让魔法场运行半小时了。”她停顿片刻重新考虑了一下，“严格来说应该是二十八块，因为不管怎样那六块电池都必须保留出来只用于制造新电池。”

“而我们现在只有十四加上一块容量减半的电池，”蜓蜓又叹了口气，“那我们还要过多久才能造出那么多电池？”

星光的蹄子又在土中刻刻划划算了会数，最后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要再过五十一天。”

好吧。这样的话……说不定她能撑过去。没错。在此期间还会间断穿插两到三天的电池制造，之后她就能靠每天定时定量的魔能补充度过难关了，甚至还可能让她完全恢复健康。

正当蜓蜓在脑中专心盘算这一点时，她的思维中那一小部分在“黑暗旧时代”中长期赋闲，却在太空项目启动后多次站到台前掌管局面的意志再次发了话：痛苦的难道只有你一个吗？别忘了小马也都依赖魔法生存。还有火球呢？你上次见到他喷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现在的感觉又如何？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想过，忍受折磨的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

蜓蜓意识到自己没有。习惯了星光每次施法过后的疲惫不堪，她常常对星光的劳累熟视无睹。飞火与莓莓看起来毫无痛苦迹象一切如常，可她们难道就不会隐藏自己的感受么？至于火球，他只要自己能承受得住就绝对不可能示弱。从这种角度来看他与幻形灵是一样的。

可我就是不敢把话说出口。我没勇气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即使他们也一样在默默承受。

我没这个胆。

蜓蜓感觉她听到气闸旁边角落里被拎出水热循环管路冷落多时的RTG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死神马尽情嘲笑着她，因为她不敢。

“你确定你没事吗？”莓莓放慢速度说着英语，生怕自己出现口误，“我们可以再重新打开一会的。”

这种做法当然是正中蜓蜓下怀；她对魔能的渴求几乎使她发了狂。但是她必须要保持自己表面上的一切正常。无论是惧怕她的威胁还是关注她的安危，她都不能再释放任何会引起群体担忧的信号了。“没事的，”这当然不是实话。“只是今天的状况很糟糕。”至少这句的确符合实情。

星光再次转向樱桃莓莓，“下一轮收获在四天之后。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要给农场受影响的部分重新播种来着？”

莓莓点了点头，马克也补了一句，“计划是这样的。太阳日219是干草，太阳日223是土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星光试探着提了个建议，“我们从来没观察过陆马魔法在魔法场运行时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是你接下来还要试着种那些移植的插条。”

莓莓对此持怀疑态度。“反正不会有坏处。”她答道，“但是话要说清楚，我可不是农家马。我没这种天赋。别……怎么说来着……别抱太大期望。”

“我觉得这样对大家总归都有好处。”星光伸了伸懒腰甩掉逐渐蔓延上来的疲倦，“对了，我们好像该吃午饭了。走吗？”

一行四位正准备要穿上太空服回到户外，这时蜓蜓感到马克把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捏了一把。“航天员队伍里有个传统，”他刻意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她能听见，“各种小毛小病我们都会藏起来尽量不让任务医师发现，因为任务医师是我们的大敌。他们总是喜欢阻止航天员上天。但是作为航天员，重要的事情我们是隐瞒不得的，因为身体出现严重问题的航天员会导致所有组员都陷入危险境地。”他又一次捏了捏她的肩膀走开了，“我相信你能明白其中的区别。”

唉，马克，蜓蜓想着，要是你能明白就好了。

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永远不会。

“二号漫游车，这里友谊号。”午餐即将结束时漫游车内突然响起了火球的话音。食物冰冷环境拥挤，不过至少在蜓蜓看来是出乎意料地熟悉亲切。心中的困兽终于用尽气力沉沉睡去，她又能像往常那样犯着傻到处卖萌了，不过她也时刻注意着不要用力过度。在刚才短暂展现的虚弱之后，她也还是至少得表现出有一点病怏怏的样子。

“友谊号，这里友谊号指挥，”莓莓答道，“请讲。”

飞火的声音插了进来。“NASA发来报告：斯雷普尼尔五号成功发射。二级推进器关机时显示与Hermes交会，哈哈，这次总算读对了，时间二十五小时零七分钟。斯雷普尼尔四号与Hermes交会变轨推进正在进行中，各系统工作正常，将于二十四小时十六分钟后与Hermes交会。Hermes予页-讠十——呃，听起来差不多就行——距离近地点二十分钟，航向正常，所有系统工作正常，航路无樟-隘——MD这群猴子的语言怎么这么恶心——予页-宀疋飞行轨迹畅通。消息结束。”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给你个B+，不过乱加主观意见得降个等第。”星光用小马语下了批注。

“女孩们，暂时消停会行吗，”一脸无奈的莓莓用英语维持秩序，“消息收到了，谢谢友谊号。”

火球下线了，漫游车内的四名宇航员纷纷松了口气。“今天值得庆祝一下，”马克试图活跃舱内气氛，“谁想来点甜点？”

“哪里来的甜点？”星光问道。

“今天餐车上供应的甜点有：”马克作势指向漫游车后部的货舱，“土豆冷盘……苜蓿冷盘……今日特餐是……”

“马克，说了五十遍了，一点都不好笑。”星光嘴上是这么说，然而蜓蜓能感觉到她没说实话。

也许情况终究会好起来的。

在太阳系另一边，Hermes正飞掠母星，借助数十亿吨的行星质量一点点累积微小的动量增长速度，同时也对飞行轨迹产生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影响，万有引力将它斜斜抛向太阳。

而位于Hermes前方不远处，大约距离几千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两枚尺寸相比之下小得多的物体以惯性飞行，在未来的一天之内它们将会沿轨迹缓慢而谨慎地向着庞大的飞船进发。

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地球上的人们为了Ares项目这一圆满成功的喜讯而欢欣雀跃，大张旗鼓庆祝起来。

而Hermes则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