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远很享受别人惊异的眼神，也可以说，他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当大家都认为你人畜无害的时候，你突然间伸出自己的爪牙，来一个闪亮登场，不但可以震慑住那些宵小，也会让那些看轻你的人吓上一大跳。

正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外，陆春华停住了脚步，倾听了一会之后，转头对身后的徐正文说道：“这小子藏的挺深啊！明明心里有的是主意，却总是装出一副游离在状况之外的模样。”

徐正文非常了解陆春华，这话是赞赏，也有些不满意。他连忙解释说：“战远是在老局长张大才在任的时候，就进入林业局了，一直都被丢在护林队里，要不是陆局您到林业局，恐怕他就得在那个位置上混一辈子了。”

这种话，陆春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恭维的话说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虚伪。

徐正文注意到了陆春华的表情变化，陆春华明显了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些话并不感冒。

都说伴君如伴虎，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遇权力顶峰的君主。可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能决定他们命运走向的人，统统都可以划到老虎的行列里。对于下级来说，最怕的就是被扣上不诚实的帽子，所以很多人宁可画蛇添足，也不想出任何差错，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徐正文定了定神，说道：“也难怪战远谨慎，他原本处于最底层，林业局里随便叫出来一个人，不管是哪个部门的，都算是他的领导。他的工作性质虽然简单，却很麻烦，谁能保证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问题?有时候可能会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长久下来，难免会养成谨小慎微的个性，他这次能袒露自己的意见，或许也是一种压抑后的爆发。”

陆春华舒缓了脸色，他也在基层工作过，自然懂得这些门道。“上行下效吧。林业局的坏风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会议结束后，战远一出门，就被徐正文拦住了。“战副场长，陆局让你去找他。”

高军本来走在前面，回过头看了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回了办公室。

高军还兼任着陆春华的秘书，陆春华每天见了什么人，每个人谈了多长的时间，他自然有数。他还要清理陆春华办公室里的卫生，有的人需要泡好茶，也有人抽烟，他需要清理烟灰缸。当然，能够在陆春华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的人，整个林业局也没有几个。

见战远进了陆春华的办公室，高军看了看手表，默默的记下了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撒了个小小的谎？庞市长的秘书并没有表扬战远，这是他假传的消息。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存了些私心，并没有说出战远的名字，而是把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小战，坐吧，听说你前几天，代替市委秘书科，给庞市长去省里打前站了？”陆春华的表情很和蔼，完全看不出喜怒。

战远有些摸不着头脑，陆春华刚开完会就把他叫了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和他闲聊的！难道是自己倒腾树苗子的事情被知道了？不应该吧，今天才第一天开工，陆春华又不是顺风耳，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是啊，陆局，今天开会的时候，高总场长还说过这个事情，效果应该还算不错，您不用担心。”既然不知道陆春华的目的，战远只能按照他的节奏来回答问题。

“我刚才路过会议室，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你关于涉林产业发展的看法，我觉得你有些想法不错，之前为什么从没有听你说过？”陆春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有预感，陆春华之所以选择涉林产业转型这条路，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策。原因也很简单，要是按照原本的资源型方向发展，无论他做出什么成绩，都是躺在前任的树荫下乘凉，对他的进步毫无助力。

想到这里，战远果断的表态说：“陆局，我一直觉得您关于涉林产业转型的这条道路非常正确，也是实现山城林业产业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唯一途径。这段时间，我也做过一些调查，产业结构转型，并不一定要依附在传统的木材加工行业。我今天说的红松子加工算一个，还有绿化种苗繁育、根雕、乃至于果核加工，都可以利用起来，虽然这些产业规模较小，但是积少成多，同样能带来不小的收益。”

陆春华的笑容越发明显，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盒香烟，随手抛了过去。“来，抽根烟慢慢说，不着急，咱们俩今天有的是时间。”